第148章 突发的暴力(第2/3页)

为了救火,俞仁文烧伤了一只手。

他毕恭毕敬,指着地上的两具尸体说,昨夜府衙进贼,偷了东西还放火,已就地正法。待自己养好伤,就重新清丈田地,但这需要时间。如果太子着急,也可以换个地方试行新政。

“好,我不会再来了。”尹北望认栽了,“俞大人,你这个本地最大的地主,可以松口气了。”

换,往哪换?所有人都会知道,太子的新政碰了钉子。只要设法拖延,他自然还会换地方。最终,就算成功在某地试行,也难以推广全国。

“俞府台,您看这是什么?”夏小满捂住口鼻,俯身用手帕在废墟中沾了一点粘稠的深色液体,“是桐油。”

俞仁文脸色一沉。尹北望挑挑眉,示意他继续说。

“想把一整间屋子烧成这样,少说得浇几桶油。两个盗贼来行窃,怎会随身带那么多油?这不合逻辑。”夏小满笑得温顺,言辞却犀利辛辣,“该从这上面细细地查,油从哪来,都谁经手了,这一条线上的都抓起来严审——”

话没说完,就被俞仁文一巴掌擂翻在地,满嘴是血。

“轮不到你个臭太监教本府做事!”

尹北望神色阴沉,也干脆地抬手,还了俞仁文一耳光:“本宫的人你也敢打?”

“下官失礼了。”俞仁文悻悻地嘬着破损的腮帮子,吐了口血,开始胡拉乱扯:“祖宗有制,宦官不能参政,前朝就是乱在这上头。太子殿下却时刻把这位公公带在身边,下官只是,只是出于——”

“不然呢,我的起居你来伺候?”

俞仁文被太子阴鸷的目光逼退了,又说了一遍:“请恕下官失礼。”

夏小满揩去嘴角的血,盯着这个狂妄之徒,眼神和看水贼一样。待他有能力那天,要打烂俞仁文的嘴。

再待下去已无意义,一行人当日启程回兆安。

孩童从街上一窝蜂地跑过,嘴里高唱本地流传甚广的童谣:“泥瓦匠,住草房。纺织娘,没衣裳。卖盐的,喝淡汤。种田的,吃米糠。炒菜的,光闻香。编席的,睡光炕。”

夏小满心里一酸,回眸目送他们。等他回过神来,太子的马已经离他很远了。

回宫后,尹北望狠参俞仁文一本。与此同时,俞仁文诉苦的家信也送到俞贵妃手中。又经由她妩媚的红唇,从枕边吹进齐帝耳朵里。

对于太子的奏疏,齐帝留中不发。对于宠妃的诉苦,他不轻不重地责备了太子几句,不能光天化日殴打朝廷命官。俞仁文也不容易,为了救火都烧伤了。

夏小满想,那把火是谁放的,圣上心知肚明,却选择和稀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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糕饼的香气,萦绕在叶星辞鼻端。

不过,这可不是给他吃的,而是佛前还愿的供品。除了点心,还带了香、茶、金纸、柑橘。袅袅不绝的香烟,盘踞在大殿上方,令梁枋及瓜柱的花鸟异兽彩绘如梦似幻。

他瞥向身边的男人,和对方一齐跪在蒲团参拜,耳边是对方轻轻的念叨:“慈航下世,度苦度难。今特表谢意,谨以此功德,回向给法界众生,及信士楚翊的累生累世的冤亲债主,愿他们业障消除、离苦得乐。”

叶星辞也跟着肃然拜了九拜。起落中,他能听见周围其他善男信女的祈愿。有男子希望即将生产的内人母子平安,有女子在为驻守边境的兄长祈福,愿永无战事。

叶星辞忽而想起太子的话:“总有一天,我会带着千军万马,把他接回来。”

太子想的是,等崇尚和平、天性仁善又缺乏执政经验的楚翊做了摄政王,主导朝政,根据“兵熊一个,将熊一窝”的道理,北昌就熊了。当然不是一日变熊,而是在数年间逐渐演变。而这,将是大齐北伐的良机,甚至实现不战而胜,不攻而下。

叶星辞觉得,太子的想法太激进,也太想当然了。一统天下岂是易事?没人会轻易舍弃安逸。以楚翊的坚忍和善良,这场和平还会持续很多年。但太子的战略也没错,他所处的位置,决定了他必须做出一些布局。或许,他的谋划的确最符合大齐的利益。

自己要做的,就是当好楚翊的左膀右臂,维系和平。太子的兵马别来,北昌的铁骑也别过去。

敬香之后,“夫妻”俩相视一笑。他们穿着相似的靛蓝织锦长袍,披黑缎罩衫。年少的仙姿佚貌,如月中聚雪。年长的俊逸清贵,似瑶林琼树。明明是迥然不同的两人,此刻却真的生出一点夫妻相来。

“唉,你叶小五,就是我累生累世的冤亲债主。”楚翊捂额故作苦恼。

叶星辞撇撇嘴,反呛道:“你上辈子肯定欠了我很多,这辈子才被我骗。”

“你等着。”楚翊含恨切齿,阴沉地笑了笑,“有机会,我也要结结实实地骗你一次,把你耍得团团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