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9章

王希原当然想要拒绝,他不喜宣阳帝姬,在得知她丢掉自家祖传玉镯后,甚至对她生出了厌恶。但王希原不会愚蠢地觉得,帝王是当真想要寻求他的意见。帝王心中早已经动了赐婚的念头,如今说出来不过是让王希原点头应好,得个两人早就两情相悦,帝王赐婚是锦上添花的好名声。

王希原拱手谢恩,一旁的宣阳帝姬见状,也轻声叩谢。两人皆低垂着脑袋,忽然掀起眼睑,朝着对方看去。目光相接的瞬间,王希原无甚反应,宣阳帝姬眸中闪过嫌弃,以口型询问:“你为何不拒绝?”

心中生出烦躁,王希原转过头去,不再看宣阳帝姬。他并非觉得女子都得聪慧机敏,笨一点蠢一点没什么不好,就比如唯唯诺诺的小宫女元滢滢,就格外顺眼。但若是到了宣阳帝姬这种愚蠢到令人生厌的地步,王希原多看她一眼,就觉得大为光火。

宣阳帝姬竟然能问出,他为何不拒绝赐婚的问题。若是王希原的婚约只同他本人有关系,不和家里父母兄弟姐妹有牵扯,他必定断然拒婚,任凭帝王如何怪罪都不惧怕。可牵一发而动全身,王希原一个人的婚约,关系到王家上下,他只能捏着鼻子忍耐。而且,既然宣阳帝姬不满这桩婚事,她身为帝王疼爱的女儿,却不敢开口,而把全部希望寄托在王希原身上,让他来做这个罪人,期冀他出声拒绝,承担帝王所有的怒火,此番想法未免太过可耻。

两人的眉眼官司落在帝王眼中,他越发笃定婚事赐的正确,少年人之间打打闹闹是寻常事。在帝王看来,王希原和宣阳帝姬的相处,像是一对欢喜冤家,虽然争执不休,但感情越吵闹越深切。

得了赐婚,王希原脸色黑沉,被王夫人提醒才舒缓神色,但仍旧是一副死人脸,好似在发怒的边缘。旁人见状都不敢招惹,偏偏宣阳帝姬因为赐婚心中有气,故意走到王希原面前:“你枉为英武勇士,在父皇面前如同老鼠见了猫,连话都不会说了。”

“你——”

王希原捏紧拳头,被王夫人拦下。王夫人同宣阳帝姬闲聊着,提及送她的玉镯,似是随口一问,宣阳帝姬怎么没戴在手腕,可是觉得玉镯成色不好。宣阳帝姬脸色一变,她心中清楚,丢玉镯之事被帝王知道了,定然要怪她做事没分寸。宣阳帝姬便缓和了语气,只说玉镯珍贵,她怕磕碰了,就收在匣子里,只等到重要场合再佩戴。王夫人微微颔首,心想众多帝姬中,朝华帝姬我行我素,宣阳帝姬乖巧活泼,虽然她喜欢和王希原拌嘴,但品性尚佳,也许能同王希原过好日子。

从王希原的喉咙中发出冷笑,他不愿意多看宣阳帝姬一眼,担心自己会忍不住戳穿真相,告诉王夫人,玉镯根本没有被收起来,而是被宣阳帝姬丢了。王希原真想看看,宣阳帝姬脸色发黑,绞尽脑汁想着解释的模样。只是王希原想起婚约,纵然宣阳帝姬做了天怒人怨的事情,让帝王知道,恐怕也只会拿出“宣阳不懂事,你要多加宽容”之类的话来搪塞王家人。

王希原既已经想的透彻,便不再争一时之气,他甩袖离开,回到席位。

赐婚的消息很快传遍,有人恭贺王希原成了驸马爷,和帝王做了翁婿,日后前途不可限量。那人正奉承着,忽然注意到王希原脸色冰冷,乌黑的瞳孔正盯着他,顿时嘴唇一抖,说不出话来。

“既然做驸马有种种好处,你来当这个驸马罢。我这就去请旨,让你做宣阳帝姬的驸马爷。”

见王希原神色郑重,不像在开玩笑,吓得说奉承话的人连连后退,他哪里消受得起宣阳帝姬。

其余人看王希原是个混不吝的,虽然力大无比、英勇非凡,但不会说场面话做体面事,便不敢再上前恭贺他。王希原斟酒时,发现酒壶空空如也,他将酒壶扔到地面,没好气道:“真是不经喝。”

锡制酒壶落在地面,发出清脆的响声。元滢滢把酒壶捡起来,用帕子擦了两下,重新放回桌上。王希原余光注意到,元滢滢擦酒壶的手帕很是眼熟,他凝神一想,这帕子不久前还替他擦过手指。

王希原皱着眉,把元滢滢拉到身前。他宽大的手掌把元滢滢纤细的手腕完全罩住,即使喝了一壶酒,但王希原的眼神仍旧清明,没有半分醉意。他的眼睛像天空翱翔的雄鹰,透着明晃晃的锐利。

王希原声音发沉:“我用过的东西,即使是一条帕子,从此以后只能冠上我王希原的名字,再不能给其他人用。就比如这酒壶——”

王希原举起锡酒壶,轻轻摇晃,在元滢滢睁圆的美眸注视下,掌心用力,把酒壶捏成了锡片。

“它就不配用我用过的手帕,记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