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九章(第2/5页)
爱到底是什么呢?
自她有意识起,她就在那片荒芜的沙漠里了。按照剧场的设定,利维坦的身边是“自己亲密无间的族人”,“威严且睿智的族长母亲”,“温和善良的哥哥”。可是利维坦在被拥簇着忍受着夜晚寒冷时,总会意识到自己与这个族群的格格不入。
只有安格。
当她从母亲的肚子里爬出来,作为“妹妹”诞生在沙安德勒这个族群里,第一次由利维坦见证的生命出现在她的生活里面,甚至持续了那么多年。
对于利维坦来说,无论安格是否和她有血缘关系,她都是自己的妹妹。
……所以,爱是什么呢?
爱是洗去前半人生的拉法叶甘愿燃烧后半人生,只是为安沙讨回公道?爱是雷厄姆为了她愿意承担数十年母女分别的隐忍?
爱是……利维坦直到现在,还能梦见安格在自己面前被封进木箱,落入深不见底的流沙中,梦醒后的哀恸与愤怒?
利维坦知道,拉法叶的出现还有他嘴里的故事都是为了将自己争取到沙安德勒的计划里——那些故事或许并不全都是真实的。
可是当她站在安沙的墓前,那个小小的,甚至没有什么划分区域的坟墓前,利维坦还是落下了泪。
那数年的相处并不如她所想,自己完全疏离于沙安德勒。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她已经融进了这个陌生的族群。
那才是她的家。
那才是利维坦·沙安德勒的家。
“好吧,”她低着头轻轻地对自己说,“你赢了,拉法叶。我会帮你们的。”
但在此之前,为了让这团火焰燃烧得更旺,她要去见雷厄姆,她的母亲。
——疼痛会让人警醒,会让人保持愤怒。
她要去问她,在安沙和雷厄姆的交易中,本该被承诺活下来的安格如今到底去了哪儿?
利维坦拉紧了卫衣兜帽的抽绳,紧接着快步朝着酒馆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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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嚏!!”
一声喷嚏打得巨响,就连落在长椅上靠他极近的海鸥都扇动着翅膀飞远。
距离沙滩不远的海边,海浪正有规律的往后撤退,头顶上的太阳藏在云后,晕染出一大片漂亮的霞光。
砂伦坐在长椅上滑动着自己手腕上的星端,认真查看了下今天登上头条的新闻。
“星城西区机械暴乱……这不就是昨天我去的地方吗?”
他甚至在报道图片上的一角瞅到了格外眼熟的玩偶——那只像是载入了智能ai的棉花玩偶兔子。
那东西到底是什么时候离开的?砂伦不太记得了。
只记得昨天黄昏来到海边后,他就没在金发牛仔的身边看见那只格外活泼的玩偶兔子。
他已经在这儿等了快一整天。
在昨天的这个时候,砂伦在一群海鸥的围绕下,给金发牛仔讲了一个接一个故事。虽说第一个故事听上去有点离奇……好吧,他就是瞎编的。但第二个故事他可没有。
十年前,在第十二星际某个矿场内,当天夜晚矿场的主人出乎意料地为所有人举办了一场宴会狂欢。
美酒美食都摆放在矿场里的大圆桌上,就连那时候没接触过酒的砂伦都好奇地啄了一小口——然后毫不意外地呛到咳嗽。
大家伙热闹地大吃大喝,就连平常看上去格外凶悍的工头都端着还带啤酒沫的玻璃酒杯凑过来,妄图和矿场的主人痛饮一杯。他是真的醉了。
在一片难得的欢声笑语中,憋不住的砂伦偷偷溜出了矿场,一眼看见了矿场外停留的客车。车门大开,但以往坐在驾驶座上的司机怀恩今天也被邀请进矿场聚会。这是车门忘记关上了吗?
就在他好奇往里面探头的时候,身后的矿产传来了震耳欲聋的爆炸声,滔天的黑灰像是满载着雷电的乌云遮蔽了砂伦的视野。
那一瞬间的危机感让他本能地躲进了眼前的车子里,但远处的爆鸣让年幼的砂伦浑身颤抖,眼前漆黑大脑空白。
等到他再次清醒,不知道什么时候乘着车来到了距离矿场很远的城镇,他躺在漆黑一片的街道上,手里还紧紧握着一枚火红色的宝石。
后来,砂伦听到自己先前工作的那个矿场在半夜发生了巨大的爆炸,那场宴会里的所有人全部遇难,无一幸免。
只有他,不知道为什么,怎么样,从那里逃了出来。
醒来的时候手上还有一块极其贵重的红色宝石。
难道有谁救了他?这块宝石也是救命恩人留给他的?
砂伦不知道。
那块火红色的宝石最终被他卖了出去,换了路费,成了他作为星海星盗驰骋的资本之一。
之后在星海里驰骋的时候,偶尔他也会感到后悔,为什么就那样轻易地将恩人留给他的东西卖出去。但仔细想想,那个时候的砂伦没有任何其他的选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