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6章 宫变
接上话。朱孝德听后,说道:“风吹雨打花落去,最是无情帝王家。你性子软弱、才学浅薄,治国无方,从不讨父皇欢喜。而我样样胜过你,只因身为女子,被父皇叱责痴心妄想,不肯高看一眼,宁愿传位平庸的你。这也算罢,你忠奸不分,听信谗言,屠我驸马全族,可有半分顾及我的感受。现来提甚么顾念手足之情,岂不可笑、可恶、可恨!”
皇帝欲开口,她打断道:“不为鱼肉,只为刀俎。古有武则天自立女皇,令前朝繁荣盛大,我自诩与她不差,十四年前,我功亏一篑,卧薪尝胆至今,已是万事俱备,惟欠东风。”
皇帝问:“东风何来?”朱孝德不答。
皇帝艰难伸手,持壶倒满一盏酒,递她,吃力道:“朕行将朽木,你若能得皇位,乃天命而为,只求你饶太子一命,如十四年前,我饶过你那般。”
朱孝德接过酒盏,抬到嘴边,盯着皇帝停住,忽然道:“你当我蠢么!”猛得凑前,左手用力掐住皇帝下颚,皇帝猝不及防,嘴巴张开,她顺势一灌,一盏酒全灌到喉咙里去了,皇帝喘息渐促,面色赤红,肝腑肝肠如油煎火燎,瞪圆双目,抬手指她,大叫道:“你,你。”
朱孝德睥睨打量他,咬牙笑道:“自作孽不可活。你问我东风何来,这不就来了!”又道:“皇上往黄泉走得慢些,等等你的太子一起上路。”皇帝已说不出话,身躯僵直,喉咙咯咯作响,七窍流血,断尽最后一口气。
朱孝德坐了会儿,唤太监安海。安海进来又出去,请太子朱宁煜、太医院院使禇石,太医范良、黄石及张延清进来。他几进房,还未说话,朱孝德先流泪道:“皇上驾崩了。”
朱宁煜及禇石奔至床沿,但见皇帝死状,乃毒杀之相。朱宁煜面色铁青,质问朱孝德:“你对父皇做了甚么?”
朱孝德冷冷道:“我能做甚么!太子得好生审问太医院了。”
朱宁煜看向禇石等人,皆跪地磕头,瞬间有所明了,果断道:“皇上驾崩,大丧期间,天下同悲,孝悌昭显,礼法严隆,不可生事,所有罪责提审,待安葬之仪完毕后再追究。”命行事公公去请皇后,皇后已在殿外,携众宫女入内,睬也不睬朱孝德,扶住太子胳臂,走至床沿,看着泪如雨下,强忍悲痛道:“下诏罢!”
福安被一声雷鸣惊醒,见萧逸正在穿衣,揉揉眼儿,观天还全黑,坐起问:“你要往哪里去?”
萧逸道:“大爷遣人来叫我,要往文华殿去。”
福安不解问:“离上朝还早哩。”
萧逸道:“确是奇怪。”
福安问:“怎没叫我与你一起?”
萧逸道:“大爷只令我去。”
福安道:“不去便不去,我好困个整觉。”躺倒睡下。眼见萧逸走了,他复又起身,走出宿房,在萧逸背后,不远不近跟着,萧肃康一人站在书房院门首,穿缟衣。他命萧逸去备轿时,郭铭也赶到了。福安隐在树后,听郭铭惊怔问:“大爷要去哪里?”
萧肃康交待:“皇后代为下诏,皇上丑时驾崩,文武百官穿缟衣,往朝堂行哭礼。丧礼开始,城门将闭,不得出入。你趁现时出城,还来得及。”
郭铭道:“我这就走。”
萧肃康道:“事关重大,不容有失,若察觉有异,即捎信告知。”
郭铭道:“大爷放心,一切布局周详,可谓严丝合缝,能有何异。”
萧肃康道:“十四年前,也是这般自信。却杀出个本慧方丈,以致功败垂成。今朝再来,切莫掉以轻心,否则你我之命休矣。”郭铭应承下。
萧逸带了轿子来,萧肃康上轿,各自散了。福安想了想,先一步出府门,路口有个婆子,挂起小油灯,在煎肉饼卖。他边等边吃,不过半刻时辰,郭铭背着包袱,离了萧府,前往车行,陈丰、陈恩在后。
趁郭铭租马车功夫,福安向陈丰二人简短交待两句,再回府内,仆子们正换挂白灯笼,萧勤见他问:“你跑哪去了?可知皇帝驾崩了。”
福安道:“我哪里知。睡得肚饿,去买来煎肉饼,你吃是不吃?”
萧勤笑道:“自然。接下数日没得吃了。”
两人坐在台阶上吃肉饼,福安道:“皇帝佬儿驾崩,干我等草民鸟事,要陪着一起吃素。”
萧勤道:“可不是说。”
福安道:“我问你桩事儿。”
萧勤道:“是何事?”
福安问:“大爷现对我不冷不热,颇为防备,可听闻他有新好的厮童了?”
萧勤摇头道:“不曾听闻。”
福安问:“可听闻大爷在谁面前骂过我?”
萧勤道:“也不曾,或是福安哥你多想了。”
福安道:“甭管怎地,此后你若听得大爷说我甚么,及时告知我便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