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 嘴硬只要露出一点破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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良久没人说话。
沉默吞噬着稀薄的空气。
过去最痛恨的词、最噩梦的记忆,就这样被面前的女孩猛然脱口,听不出是真话还是冲动之下的吐露。
他好像该愤怒该生气,可在胸腔碰撞的一切情绪,在对上她还未完全拭净泪珠,湿漉漉而泛红的眼尾,要破土而出的那些汹涌又像瞬间被卸了力。
她的眼泪到现在都是致命的武器。
他太想替她抹去,可身侧僵硬的手指又好像在不断提醒着他,刚刚她的拒绝。
于是手指紧抠掌心,最后只化作了声不知是讥是嘲的重复:
“……酒后乱/性。”
乌黑的眸没有一点光亮,他缓慢抬睫,听不出情绪,只是陈述般:“所以你只想跟我当炮/友。”
女孩藏在袖间的手紧攥,却还是紧咬着牙关吐字t:
“你不要说得这么难听。”
“不是事实吗?”
他像是毫无波澜般地扯扯唇,“可以上床,但不确认关系,这不是炮/友吗?”
“还是你想我说得更文雅一点。”
“‘床伴’,”他看着她,自嘲般勾唇,“这样说会让你舒服一点吗?”
“……”
又是一段极长的寂静与沉默。
等得梁京云几乎想扒开她的胸腔看看里面有没有心。
鸦羽般的长睫如蝶翼般轻颤,她脸色苍白地垂着睫。
半晌,才抬起眸,轻着嗓,问:
“这样不好吗?”
就维持现状,不要想不要问,不好吗?
为什么非要说开?
这几分钟太短又太漫长,她脑海闪过太多念头和画面,最后却觉得,这已经是当下最合适他们的关系。
这是既不让她存在太过负罪感,又不会有过多压力的选择。
那天回到沂宁,在酒吧里看见的辛澄的身影,就像一根挑不掉的刺扎在她心口。
如果说知晓父母的离婚,是磨灭了她对永恒不变爱情的幻想,那那日辛澄字字戳心的话,就是从背后袭来的一根棍,敲碎了她本就摇摇欲坠的那点坚持。
她以为这么多年过去,一切影响都会渐渐消散的。
记忆会随时间淡化,淤痕会有褪去的时刻,伤口也能逐渐愈合。
可事实却是,她光是看见辛澄这个人,不愿回想的记忆就再度席卷而来。
伤口又开始冒脓,那些留在她心底的伤痕,好像只是被时间笼上了一层沙。
她的几句话就像一阵风。
吹去覆在表面的尘土,就能看见看似弥合的创口之下,鲜血淋漓的、从未痊愈的伤口。
她撑不下去了。
她没办法再这样若无其事下去。
爱太需要强大的意志力和冲破万难的勇气了。
可她没有。
就算她能说服自己忽视那些过去,她也无法保证她跟梁京云有未来。
或许是初恋,或许是梁京云留给过她太多美好的回忆。
她不想她和梁京云最后的结局跟苏女士和夏先生一样。
不想在一块生活了十几二十年,在该已经彻底习惯对方成为自己生命的一部分的时候,接受两人终究会分开的事实。
长痛不如短痛。
与其在注入了全部的真心与爱后被抛弃,不如在此刻就割断这段关系。
她就这样自私地丢下了梁京云。
和梁京云分手后,她就想,她不会再进入第二段感情了。
她就不适合谈恋爱。
她承受不住当下炽热的爱意会在时间的沙漏里渐渐冷却的事实。
她也接受不了感情中一定会出现的落差。
如果没有和梁京云重逢,她想,她连这些摇摆挣扎也不会有。
她从前以为被爱是世界上最容易也最理所当然的事。
人生来就在被爱。如果不被爱,是不会降临到这个世上的,所以也不会有人得不到爱。
直到那些本该是绝对恒久的爱意被分散,被收回,再被转移。
她才意识到不是这样的。
没有人会无条件给谁爱。
哪怕是父母给予的爱,都是基于血缘。而最残忍的是,就算流着相同的血液,爱也依旧会一点点变少、消散。
除此以外的一切关系更是如此。
她能靠外貌、语言和行动短暂吸引一个人,却无法让人就此给她无限的爱。
爱能随时被收放。
交付爱意的人拥有绝对的权利收回他们投注在任何人身上的爱。
——爱是世界上唯一一件只能被迫感知,却不可操控的东西。
接受“被爱”,是一种交付主动权的决定。
她不想自己处在被爱的弱势里。
不谈感情,不谈爱,就这样,趁着两个人或许还对彼此有欲/望,走一步看一步,不好吗?
就算不从她的视角看,站在梁京云的角度,这也应该是一个很好的选择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