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雏鹰(第4/4页)

他嗤笑一声要开口。

南序往里头丢了一节枯枝,撩起的火苗要去舔南序的手指。

希里斯噤声,在南序不慌不乱收回手指以后,忘记了几秒钟之前自己要开口讲些什么。

想不起来,那算了,他也不说了。

木材燃烧到只剩下奄奄一息的焰火。

天气预报说明天才可能有繁星出现,大家心不在焉地说笑、玩游戏,分心了解学院核心那批人静悄悄的动静,那批人散了,他们就也散了,回到各自温暖的帐篷内。

帐篷密封,光源聚拢到方寸间的地盘,微光可以把帐篷内的人的身影映得清晰,需要立一个“谨防偷窥狂”的警示标志。

嘻嘻哈哈的男声从附近的帐篷里响起:

“一点隐私都没有了,警告我的左邻右舍,别偷看我啊。”

隔壁帐篷笑骂:

“滚,谁那么变态,对你不感兴趣。”

希里斯在南序帐篷外头、不会暴露自己身影的地方,没什么道德地听着其他人的打闹。

腿和手臂还在疼,他不在意脏乱直接曲着腿就坐。

暖色光源柔和,古典朦胧的侧面剪影被放大到了白色帆布上。

再过会儿,一只戒备提防的鹰影也映了上来。

那只鹰醒了。

又出现了手的剪影,弧线优美。

“不吃吗?”南序问,“不补充能量,你的情况会更差。”

希里斯了然地扯扯嘴角,他就是来看热闹的。

鹰是犟种。

翱翔于高空的猛禽怎么可能折服于人类无处安放的滥情好心。

其实在太好奇南序要怎么和那只鹰相处,他就专程来见识见识南序的笑话,最好那只鹰可以攻击南序,叫南序吃点苦头。

他一定要亲眼见证农夫与蛇的现实戏剧。

可惜这只鹰攻击性没那么强,翅膀受了伤扑腾不动,象征性地啄了个空以后,就停息在可以歇脚的桌沿上。

南序的影子没有去靠近,维持在椅子上的坐姿。

人冷俊的侧脸和鹰尖锐的侧面相对,对峙着。

这只鹰受伤了,不用刻意再做什么束缚就会老实呆着。

听说有种驯服猛禽的技巧叫做熬鹰,拿锁链铐住鹰隼,一动不动地和鹰对峙,哪方先感觉到疲乏示弱,哪方就认输了。

希里斯出生的地方就有人以此为手艺,从前驯服了一只只苍鹰源源不断地送到卡佩家,卡佩家传承的肖像画里时常出现阴鸷人像和凶狠苍鹰的搭配组合。

人影和鹰影相互耗着,一方仍然气定神闲,一方渐渐野性消磨。

外头的第三者也跟着蜷曲受伤的腿在冷峭寒风里等待结果。

世界熄灭又点亮。

这只鹰还是只雏鹰,意志力不够坚定,熬了一夜就不抵抗了,又饿又困,蹦着伤体去啄南序留给他的肉。

南序本身不想驯服它,只想叫这只动物补充食物,就没去再刻意阻拦它的进食挑战它的极限状态。

长时间的清醒令他的嗓子有了微微沙哑的颗粒感,叹了声气:“非要犟什么?”

鹰辨别不了人话语里的感情,外头的人却听出了那句话里无可奈何的包容。

不知不觉在外呆了一晚就等来这么个结果,希里斯的伤口被深夜的低温和晨间潮湿的水汽侵蚀,更疼了。

希里斯要气笑了。

他一瘸一拐地站起来。

同类的屈从叫他感到一股无法言说、无从发泄的愤闷,无穷无尽,比旷野的风还要难以抓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