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章

日色将晚,褚青绾没去延禧宫,只是让人关注着何修容的情况。

她一手撑着下颌,淡淡道:“让小路子进来。”

小路子早等在殿外,一听传唤立刻进来,他心知肚明主子叫他的原因,没等主子发问,就低头恭声回答:“何修容落水那一晚,奴才守在宫中,什么风声都没听见,今早奴才找了之前相识的好友,说是直到下值前,都没见何修容去过长鸢湖。”

小路子之前任职于中省殿,他口中的好友正是在长鸢湖前当值。

褚青绾忍不住地皱眉,宫人一般都是等到宫门落锁时才会下值,这个时候,妃嫔都不会再出来走动,何修容是怎么会在长鸢湖落水的?

不仅褚青绾百思不得其解,其余人也想不通这一点。

小路子迟疑了片刻,压低了声:“奴才还有一件事要禀报,您伴驾离宫这段时间,何修容和周嫔还发生过一次冲突。”

褚青绾按了按作疼的额角:“何修容做了什么?”

管事的都不在宫中,宋妃一看也不能压制住何修容,何修容行事岂不是没有半点顾忌?

小路子微微摇头:“奇怪的点就在这里,何修容什么都没做,直接放周嫔离开了。”

褚青绾一顿,她狐疑地眯起眼眸。

不应该。

她那次撞见的何修容和周嫔,简直是将彼此视为死敌,有机会能对周嫔下手,何修容怎么可能放弃?

何修容不像是收敛的性子。

疑点一簇簇地冒出来,偏褚青绾扯不出混乱中的那根线头,没办法将事情理清楚。

迟春有点惊疑:“这人是要将水彻底搅浑,才好浑水摸鱼。”

局势越乱,一个杨贵嫔混在其中就越是不显眼。

延禧宫也是乱成了一团,褚青绾回了玉琼苑后,容昭仪也来了延禧宫。

她到的时候,恰好听见胥砚恒在问云林:“她落水时,你们在做什么?”

云林跪在地上,不断擦着眼泪:“昨晚奴婢伺候娘娘睡下时,一切都还好好的,什么乱子都没出,奴婢也不知道娘娘怎么会到长鸢湖。”

这番说辞,容昭仪昨晚已经听过了一次,没再觉得惊讶。

但没听过的人都忍不住傻眼,顾修容都不由得纳闷:“我记得,主子休息时,都有宫人守夜,何修容如果要出延禧宫,怎么会没人发现?”

云林一顿,她抬头看了一眼胥砚恒,众人都看见了这一眼,只听云林呐声说:“娘娘自数日前心情低落,已经有一段时间不许奴婢们守夜了。”

数日前?不就是狩猎开始时。

何修容是觉得难过,才不许人守夜?以至于有了纰漏?

有人偷偷摸摸地去看胥砚恒,想知道胥砚恒是否有动容,胥砚恒察觉到众人视线,他掀起眼,透着些许厌烦,他冷笑:“朕脸上写着凶手名字?”

众人被吓得噤声。

见状,容昭仪无奈,只能站出来说:“昨日臣妾已经问过延禧宫的奴才,但没人说得出所以然,只好等皇上回来再审。”

卢才人提出疑问:“延禧宫应当有人守着宫门,如果有人出入的话,守门的人应该有察觉才对。”

容昭仪摇了摇头:“延禧宫有一处偏门,如果何修容是从那里出延禧宫,宫人不会有发现。”

卢才人越听越糊涂,何修容待在延禧宫,即使没人守夜,这满殿的奴才也不是死的,不可能是被别人打晕带出去的,既然如此,那么只有一个可能性。

——何修容是自己半夜偷偷溜出去的。

云林惯来忠心,真的会放心让本就伤心的何修容独处一室么?

延禧宫统一口径,也有可能是昨日何修容要做的事见不得人,一旦说出来,何修容绝不会有什么好下场。

卢才人不着痕迹地瞥了眼上位,只是不知道,皇上是否想到了这一点?

殿内很安静,安静得让人心底有些不安。

容昭仪看了看四周,她忽然叹了口气,低声道:“臣妾有一件事,不知当讲不当讲。”

胥砚恒烦躁,说的话也格外刻薄:“既然已经决定了要说,就没必要再冠冕堂皇地问上一句。”

容昭仪怔住,她入宫许久,胥砚恒对她或许有失望过,但从未对她这么刻薄过。

容昭仪也忍不住愣了一下,半晌,才回过神,她轻轻垂下眼眸,语气越发恭敬,二人间再寻不到半点从前的亲昵,她说:“有关瑾婕妤一事,臣妾审问过尚衣局,在赶制瑾婕妤的骑装时,只有延禧宫也派人去催过,除了延禧宫外,再没别人和瑾婕妤的骑装有过交集。”

彼时伴驾名单没下来,何修容往年都会伴驾而行,今年也刚得了风声就早早地让尚衣局备好骑装。

胥砚恒坐在高位,和众人隔着数个台阶,他居高临下地望向容昭仪,眸色情绪晦暗:“这就是你查出来的结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