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帝王之怒(第4/5页)

不必细想他便已经明白为什么。

他不敢抬眼去看,沉沉压下的天威让他无法思索,脑中一片空白。

景熙帝剑眉压下,视线死死盯着前方虚无一处,声音却异常冷静:“你去查过?”

没有前因后果,帝王在问话。

揣摩帝心的臣下这个时候自然不敢有半点作伪,方越当下忙道:“启禀陛下,属下确实查过,属下身为龙禁卫统领,自当恪尽职守,不敢有丝毫松懈,是以已经暗中查探那位娘子来历。”

说到最后,他原本铿锵的声音没了底气。

景熙帝下颌紧绷,从牙缝中迸出一个字:“说。”

方越跪在那里,额头豆大的冷汗直流:“属下……不敢。”

奉天殿寂静无声,只有方越的心跳声,一下下地,在疯狂地打鼓。

方越知道,自己已经生死一线间。

景熙帝:“说。”

方越咬牙,尽量用平静以及体面的语气来诉说事情经过,他确实查了,很容易便查到延祥观丢了一个小道姑,这小道姑便是太子原本的侍妾宁氏。

小道姑长什么模样,什么时候丢的,很容易便对上了。

延祥观隐瞒了,一直隐瞒着,估计怕担责,但这也误导了帝王,任凭谁都没想到帝王捡到的那小娘子竟然是延祥观丢的,是太子昔日的侍妾,也是太子心心念念的人。

这小娘子就这么先侍子,再侍父。

知道事情真相的方越陷入了纠结徘徊,他也一直在犹豫。

帝王不要他查,他善尽职守,查了,可真相是如此惊人。

这一个月,帝王不再临驾南琼子,似乎对那小娘子也抛之脑后,他心里松了口气,想着这件事就此过去最好了,从此不再翻起,这件事就此雪藏,没有人会知道这个秘密。

可现在,帝王到底知道了,于是他也陷入万劫不复。

当方越说完一切,奉天殿陷入了沉静中。

没有一丝的风,没有一丝的气息,就连暖炉中的炭火似乎也因这莫测的帝微而停歇了。

在这让人窒息的空寂中,方越艰难地闭上眼睛,等待着来自帝王的那雷霆一怒。

许久后,他却听到两个字:“备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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景熙帝年少登基为帝,尚武,他比他的父辈都更青睐南琼子。

每至酷暑时都会前往南琼子避暑,秋时更是会前往行猎,并临憩驻跸在南琼子的别苑,甚至会在这里离宫理政,以至于今朝会把南琼子比作秦汉的长杨宫。

只是,帝王如此匆忙赶往南琼子,却是头一遭。

他太过匆忙,以至于尚且不曾换上常服,着一身金贵威严的朝服,便纵马驰骋,赶往南琼子,身后是大批的侍卫军,马蹄踩踏在南琼子深秋的枯草上,溅起一片片湿泥。

方越心跳如鼓,但不得不紧紧相随。

帝王的反应出乎意料之大,他不知道这件事如何善了。

景熙帝是在那片芦苇丛旁截住了押送阿妩的人马。

他从天而降,纵马横拦,嘶鸣的马鸣声响彻天宇,明黄袍角在荒芜中翻飞。

那些押送侍卫初时还没意识到他的身份,倏然一惊,待要发作,景熙帝随行的龙禁卫已经一拥而上,将那些侍卫控制住。

于是众侍卫都被绑起来,扔在马上。

这些人将再无言语机会,尽数封口。

景熙帝从容一跃,落在地上,之后他踩着秋叶和白絮,走到马车前,跨步上了马车,揭开帷帘。

阿妩听到了外面的动静,不过她并没有急切地去看什么。

她被劫一次,也可以被劫第二次。

上一次是陆允鉴,这一次可以是太子,也可以是聂三,当然也有可能是帝王。

谁都可以。

不过她也知道,任凭是谁,自己都没好下场。

貂蝉被斩于月下,杨妃缢在马嵬坡,红颜多薄命,她这短短十六年的遭遇已经足够死伤千百次。

这时候,马车的帷帘被揭开了,她看到了景熙帝。

秋风荡起,白絮漫天飞扬,他站在黄昏的余晖中看进来。

飒飒袍角飞扬间,孔雀羽绒织金绣成的金龙头角峥嵘,在秋风之中扬须鼓鬣,仿佛要飞起来一般。

这是阿妩第一次见到尊贵的帝王身着龙袍站在自己面前。

龙章凤姿,冷峻挺拔,通体的华贵和威严铺展开来,浑然天成的霸气溢满了这片荒野。

阿妩现在并不怕死了,可她依然无法自制地发抖。

她便是再美,也早已沦落尘埃,卑微低贱如她,完全不能迎视这世间最耀眼的尊贵。

然而尊贵的帝王并不曾说话,他无声地上前,强硬沉默地将她拽到怀中,打横抱起,转身,大踏步下车,翻身上马。

团团包围的龙禁卫如流水般分开一个缺口,为帝王开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