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第3/4页)

但皇帝去了,嘱咐了双福过来伺候苻晔。

双福不知道要自己伺候什么,惴惴不安看向苻晔。

苻晔攥着被角,也不说话,只闭上了眼睛。

很热。

双福问:“王爷是热了么?”

苻晔“嗯”了一声,隔着屏风见皇帝正叫庆喜他们收拾奏折。

内官们悄无声息地忙碌,大帐内连走路声都听得见。他听见皇帝出去,才拉下被子,露出里面潮热的里衣,双福还说:“听说鹿肉吃多了是会热的。”

都热到他心里去了。

苻晔秉着良心细想,他如此倒也不是对皇帝情根深种,只是突然被这莫名的猜测搅乱了心智,一时间无措慌张,草木皆兵。

他又细细琢磨,看这无措慌张里有没有掺杂了好感,于是躺在那里细想苻煌此人。

论身家,是皇帝,坐拥万里江山。

论才华,琴棋书画骑射谋略兼备。

独身多年,可谓洁身自好。

等他觉得苻煌那筋骨分明之身,瘦削但坚毅的脸庞,和谢良璧那些美貌郎君相比,是另一种魅力的时候,便赶紧止住了念头。

如果思想可以截断,他已经在危险地带插上钢板。

皇帝少眠,在宫内还好些,到了宫外,便又回到之前的状态,秦内监在旁守夜,发现皇帝久久未眠。

他低声问:“陛下最近似乎心事重重?”

苻煌幽幽问道:“我听说明宗皇帝对诸位王爷都很好,其中一个王爷从封地归来,明宗皇帝与他同寝共食,以示恩宠,可有此事?”

秦内监:“……!!”

陛下,您吓到老奴了!

他沉默良久,“是有此传闻。”

苻煌便没有再说话,只是静静地望着帐顶,眼神难以捉摸。

秦内监却吓得毫无困意,越想越觉得这事可怖。

倒不是可怖在兄弟相、奸,而是……

这要是两情相悦,不过是逆伦丑闻,可要是落花有意流水无情……

强扭的瓜,只怕非但不甜,还有毒,桓王并皇帝都要坠入无间深渊,大罗神仙难救!

就在他胡思乱想之际,忽又听皇帝开口:“你怎么不问,我为什么问这些?”

秦内监:“……陛下,为什么问这些?”

苻煌:“……算了,睡觉。”

秦内监:“……”

过了一会,皇帝又说:“如果我叫桓王过来与我同榻……单纯地睡觉……你觉得他会答应么?”

秦内监:“!!”

他年纪大了,还刚想过再活一百年呢。

“这个……老奴不好说呢。”

接下来主仆两人都没有再说话。

第二日天色濛濛,秦内监出了营帐,只见宿雾藏春,四下里一片寂静潮湿。

时辰尚早,许多人都还没有起身。

天子的大帐矗在空旷之地中央,旁边是桓王营帐,规格与皇帝一般无二。

逾制啊逾制!

再往外便是宫人们和侍奉官的营帐,其中还包括几个从宫里来的起居注官。

他们倒是每日都起得很早。

秦内监要回大帐合会儿眼,见那几个起居注官正在帐后低声交谈。

“昨天王爷积食,陛下好像过去给他揉肚子了。”那听声音听起来十分年轻,应该是新来那个起居注官。

另一个声音要老练很多:“好像?”

“我总不能跟着陛下过去看吧?隔着围屏,隐约听到两句,陛下问怎么揉什么的……你说,这等细节我等也要记下来么?”

秦内监心头一震:“!!”

他轻咳了一声。

那两人探头一看,看到是他,慌忙整理了衣冠给他行礼:“内监大人。”

秦内监又轻轻咳了一声,摆出一副慈眉善目的模样,笑盈盈地说:“此等微末小事,既不关朝政国事,也不关陛下功过,就不用记载了吧?”

对方愣了一下,慌忙称是:“内监大人所言甚是,宫闱小事,的确不用笔笔都记。”

秦内监嘴角一抽。

什么……什么宫闱?!

他讪讪一笑,刚要离开,心下忽然一动,又折返回来,道:“听说新来这位起居注官大人颇有才名,写的起居注文采斐然,不知道咱家能不能一观?”

起居注乃是记录帝王言行的重要文献,有严格的管理和保密制度,按照规矩,就连皇帝自己都不允许看,这样将来用以撰写史册的时候才能公正无私。

但规矩是规矩,就连不干预史册撰写的皇帝都是少数,何况起居注。一般起居注官们自己都很识相,就算有些皇帝暴行实在人尽皆知,他们也很会用春秋笔法。

譬如武宗皇帝就经常翻看自己的起居注,该删的删该编的编,主打一个要求自己形象正面。

但如今的陛下从来不干预他们,只要他们不在跟前烦到他,都随便他们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