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张仪洲的师祖曾经告诉过他, 他是天生神骨。
天生神骨在修行一道上自是胜出常人无数,但如此骨象降世也代表人间百年内必有大乱,他可以是祸乱本身, 也可能是结束祸乱之人。这人间就是张仪洲的试炼场, 是正是邪不过他一念之间。
若求此间人界安和,张仪洲须要摒弃杂念入身道中, 求大爱舍小爱, 倘若差错一星半点, 便可能堕入无间魔渊, 叫这人间化作血海地狱。
张仪洲修习, 成长,他的确进步飞速,以数十倍于师兄弟的速度吸纳一切, 唯独无法吸纳师祖想要教给他大爱。
直到师祖去世, 他被接回薄叙身边, 然后遇见了小师弟。
师弟与他截然相反。
萧淼清几乎在很小的时候便笃定了自己长大后想做的事。在他尚且只拿得动小木剑时, 他就在笨拙舞动间努力修习招式。
“我要和大师兄一起除魔,卫道, 守护人间安定。”
这是小师弟在课业上歪歪斜斜学写下的字。
彼时张仪洲感到了某种命运的捉弄, 萧淼清要除魔,而他可能就是那个魔。
在所有仰望的目光中, 他唯独害怕面对萧淼清的。
只有张仪洲知道叫他克制入骨血中的恶念是如何沸反盈天, 他的身体成为一座囚笼, 从诞生之日起就刻入骨中的对立日日时时都在窥探机会破出束缚, 想尽办法除掉面前的一切阻碍。
萧淼清是他的锁,也是他体内的魔念的钥匙。是他视若珍宝,又可能会亲手诛灭的人。
张仪洲的意识尚且处于混沌之间, 但他的口中却有一道声音出现,“你出去见了谁?”
开口的是恶念。
萧淼清原本要跨出门框的足尖又收了回来。
他的心情本来不错,血蝅解了,往后的历练就是无拘无束的广阔天地。今夜遇见凌时,与对方的交流也算和平。
萧淼清想着这是用凌时打个样,往后他与其他男配相处的时候也最好维持这种关系,不远不近,非敌非友。
各不相关最好,反正肯定没必要一起抢男人嘛。有必要的话他就发挥一下自己小师弟身份的作用,没必要的话远远不关己事最妙。
萧淼清回身看向张仪洲出声的方向,乖乖走回去,没起要隐瞒的心思:“我就是去街上逛了逛,没想到遇见了凌时,与他周旋了一番就回来了。”
他与张仪洲隔了两三步远,借着手上的寸微光亮可以看见张仪洲的面庞。虽然还是那张脸,可与平时又好像天差地别,不知是何缘故。
屋内实在昏黑,叫萧淼清有些不自在,他又问:“师兄,屋里这么黑,我把灯点上啦?”
萧淼清估计至多是因为没有烛火,看人自然就不一样了。
然而他还没有转身动作,屋内的几盏烛台呼的叫火光点亮,同时原本敞开的房门也被关上,阻断了萧淼清的退路。
这一切只在瞬息之间,恶念连眼睛都没多眨一下。
萧淼清垂眸看了看自己指尖的那点小火苗,忽然感觉这小东西没眼看,干脆熄了把手藏进衣袖里别到身后。
炮灰真是没人权,连修炼都拍马难追。
不过因为屋里亮堂起来,萧淼清便无法以光线缘故解释张仪洲的不同了。
他见张仪洲双腿盘坐,一手轻轻搭在自己的膝头,腰背却好似比平时懒散一些。
那种好像望到他骨血中的审视,与大师兄平常的样子出入极大,又好似有一些盯着玩物的戏谑。
可面前的人的确是张仪洲,这才是这种反差感的根源。好像暂时在当下,张仪洲的身体让另一个灵魂占据了般。
特别是当萧淼清口中说出“凌时”二字时,他注意到张仪洲的脸色更异。
萧淼清还没琢磨透这是什么意思,便听见恶念开口缓缓说:“左一个凌时,又一个闻淳,明日又要冒出个谁来呢?”
这话说得,萧淼清在心中想,我怎么知道明日你又冒出哪个拥趸来呢?
而且这话好像是在问他,又好像是在自言自语。
“我不知道啊,看缘分吧。”萧淼清老老实实说。
男主和男配之间的缘分总是难以捉摸的,他如何下定论。但即便张仪洲问得莫名,萧淼清还是得好好回答,他现在能不能在山下历练多半还靠在大师兄手上咧。
张仪洲好似轻笑了一声,但声音太小,萧淼清无法确定。
不过他可以肯定的是自己听清楚了张仪洲后面问出的话:“还想去烟花地见识见识吗?或者其他地方,其实烟花地算得了什么呢,若想长见识倒不必去那里。”
这话问的难免叫萧淼清心动。
这是之前萧淼清要求过的,彼时他十分脆生利落地开口,当下却有些怕是张仪洲的计谋。
这太大方了,不太符合大师兄平常的性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