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第3/4页)

那她是什么时候露出端倪的?

谢纵微垂下眼,指腹轻轻摩挲着缰绳。

是在她与梁云贤的夫妻之情出现间隙之后。她昏招频出。

梁云贤,一个凭着家族荫庇才能入仕为官的平庸之人,自然不能得到谢纵微的高看。

但偏偏是这样的人,可能会抽冷给他一刀,却伤在他的妻子身上。

“大人?”

山矾见谢纵微神情异样,微夹马腹,驱马上前:“您没事儿吧?”

“还死不了。”

山矾:……他就多余问这一句呗。

“我让你去调查之事,如何了?”

提起这茬,山矾脸上顿时露出了嫌恶之色。

一个与自己阿娘母家的表妹勾勾缠缠,整日满脑子都是纳妾风流的人,真的会有这种脑力心智,策划出十年前那场意外吗?哪怕他只是其中一枚棋子,能选中这种货色当棋子,山矾想,真正的凶手也不见得有多么高深莫测。

但有时候,对付聪明人,就适合用笨办法。

险胜也是胜利的一种,不是吗?

谢纵微听了他的回答,没说话。

他不愿浪费时间等他们再露出马脚,人就在府上。同样的错,他不能再犯第二次。

“山矾,把梁云贤带来。我有些话想亲自问问他。”

他的语气阴冷,山矾没有犹豫,应了声是。

很快,谢府近在眼前。

谢纵微身形如风,疾步进了寿春院。

他派去盯着谢拥熙的人来禀,她并没有回梁府,而是回了谢家。

那个她花了大价钱,布置得神神叨叨的灵符屋,并没能护佑她心安。相比之下,还是待在自己亲娘身边来得安全。

老太君很疲惫,她年纪大了,只想含饴弄孙,舒舒服服地养老,时不时操心一下还没有生育的女儿,已是她平静生活中难得的波澜。

但最近,这波澜是越翻越大,甚至隐隐有失控之势,稍有不慎,一个巨浪袭来,会打破她此时平静幸福的养老生活。

老太君不得不警惕。

看着女儿这明显心里有鬼的样子,老太君又气又急,恨不得揪着女儿的耳朵逼她说出实话:“你不敢告诉你阿兄,你总该把实情告诉我!”不然她怎么替她遮掩,又该怎么面对两个可能因为他们姑姑失去了母亲的乖孙孙?

老太君这些时日真是把一辈子的气都叹尽了。

谢拥熙不说话,只低着头,瑟瑟发抖。她连施令窈死而复生的事都不敢说,遑论是从前的事。

母女俩正僵持着,一阵沉而稳的脚步声传来,谢拥熙瞬间抬起头,脸上神情仓惶:“阿娘,救救我,救救我,我真的不是故意的——”

死到临头了,你知道张嘴喊冤了?

老太君闭了闭眼,捂住胀痛的额,不想再说话了。

谢拥熙眼睁睁看着满面阴沉的兄长步步逼近,母亲却在这时丢下她,不管她了,不由得更加害怕,连连往罗汉床后面缩去:“阿兄!阿兄!你不要这样,我害怕!”

“你害怕?”

谢纵微慢条斯理地重复着这三个字,那双眼尾微微上翘,却又因为他平时习惯了以疏冷姿态示人,而显得格外高傲冷淡的眼睛里,带着令人心惊的血丝。

谢拥熙从来没有见过兄长露出这样……可怕的表情。

“你有没有想过,我的阿窈坐在失控颠簸的马车里,被迫坠下悬崖的时候怕不怕。你不问,我得知她出事的噩讯时,怕不怕。你更不曾担忧过,当时还不满两岁的均晏和均霆失去阿娘的那些日夜里,哭到声音发哑,高烧数度不退的时候,怕不怕。”

说到后面,谢纵微吐字愈发艰难。

他压下眼底的晦涩与恨意,缓缓抽出腰间佩着的长剑。

雪白剑光一闪,屋里好似落入冰窖之中,一刹间静得连众人砰砰发紧的心跳声都听得清清楚楚。

谢拥熙吓得拼命往后蜷缩,尖叫道:“阿娘!阿娘!阿兄要杀我,你快救救我,救救我啊!”

老太君也被吓着了:“儿啊,她是你妹妹,是你妹妹啊……你们一母同胞,你杀了她,不是剜我的心肝吗?”

“剜你的心肝?阿娘。”谢纵微嗤了一声,线条清绝无暇的脸庞上带着冰冷的寒意,“你是不是觉得,我是泥人木像,没有心肝,也没有脾气,所以不会痛,你也不会心疼我?”

老太君怔住:“你是家主,本身就该扛起责任来啊。”

谢纵微不置可否,冷冷道:“早在她与外人勾连,意图谋害我妻的时候,她就该知道,她不配做我的妹妹。”

说完,凛冽剑锋一甩,闪着寒意的刀尖直指谢拥熙。

“我犯下的错,我自会去赎罪。哪怕阿窈再也不会原谅我,那也是我该得的报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