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第7/7页)
两个字说得没有一点波动,连眉毛都没有动一下,让本来就普通的脸更显寡淡。
顾大姑娘冒死相救,但对公子又不带任何利益所求,怀景之一开始是觉得她十有八九看上了自家公子,心有恋慕。见面了才发现,她一言一行,一举一动,都太纯粹了,太坦然了。
与其实说恋慕,倒不如说是,尊敬、信任、仰慕,甚至是依赖,唯独没有少女怀春的羞涩。反倒是公子,这温柔的仿佛快要滴出水来的眼神,分明是动了心。
顾知灼收回了手,若有所思。
怀景之就说道:“顾大姑娘,公子近日时感体寒,又虚汗不止。”
顾知灼嘴角微抿,不开心地说道:“这是吃了相冲的东西。”
怀景之的眸光闪了闪,惊讶道:“相冲!?”嗓音也跟着略略有些抬高。
顾知灼瞥了他一眼,满眼的嫌弃,仿佛在说:别装了,你会不知道?
怀景之:“……”
顾大姑娘在京里头的名声并不好,光他听说过的,就有蛮横骄奢,不悌不孝,蠢笨无知什么的,这些话也不知道从哪里传出来的,今日一见,不说别的,她绝不蠢笨,甚至一眼就断定了自己在试探。
有意思!怀景之还要再继续,结果自家公子就先倒戈了。
“是。”
这一个字,说得温言细语。
见怀景之一副吃憋的样子,秦沉差点笑出来,赶紧偏过头,抬袖干咳了几声。
顾知灼朝着怀景之一摊手:“脉案和太医开的方子给我。”
怀景之从袖袋里拿出了一张誊抄过的脉案和方子,还有一个小小的瓷瓶,里头是一些药汁。
只有薄薄的一张纸,誊抄时字写得很小,一眼密密麻麻。
要看完得花上一点时间。
谢应忱慢慢地剥着面前的一盘松子,不急不躁。他的手指纤长,骨节分明,手上的皮肤很白,是一种有些病态的白。
一盘松子剥完,顾知灼也看完了,随手把绢纸凑到红泥火炉的火苗上。
小火炉还在烧着水,伴随着咕咚咕咚的水沸声,那张薄薄的绢纸没一会儿就只剩下了一蓬黑灰。
顾知灼说道:“无伤大雅的太平方。”
脉案没什么大的纰漏,也就母胎孱弱,沉疴宿疾。方子无功无过,是比较出色的养生方。如今坐在金銮殿的那位表面功夫一向做得相当的漂亮,这种明晃晃的放在别人眼前的东西,出不了岔子。
她把药汁倒在了掌心中闻了闻,拿过琼芳递来的帕子擦了擦手,说道:“这药和公子体质相冲,有害无利。”
她在谢应忱面前素来有话直说,现在也不例外。
她说道:”谢公子,您旧病沉疴,固本培元应以温热相辅……”
“这方子用的是扁鹊救生汤的验方,确能补血养肝,补火助阳。但是,方子里把附子减量,却加大了白芍,对常人倒也罢了,但对公子您来说,阴阳不调,只会让你寒症加更,您肯定能感觉到的。”
顾知灼说着,看向秦沉捧在手上的大氅。
“再继续下去,您的咳疾会更重,气道挛急。”
先是肺痈,往后身体渐弱,五脏衰败,直到神仙难救。
就和上一世的结局一样。
顾知灼把石桌拍得啪啪响:“宫里是不能待了!”
人在宫中,公子他只是一只囚鸟,一举一动,一饮一食全在别人的眼皮底下。
从怀景之的态度一看就知道,公子应当早发现了药有不妥,还不得不吃。
谢应忱狭长的眸子里含着笑意:“姑娘说得对。”
他坦荡地说了自己的打算:“有没有药,能让我突然得一场重病。”
顾知灼眼帘微垂,睫毛在眼睑留下了浅浅的倒影。
公子若是突发重疾,皇帝肯定不愿意他死在宫里,以免日后烛光斧影。
可是,宫里这么多太医,这重病绝不可能是装的,而是要真的病。
他身体孱弱,哪怕一个小小的伤风对他来说,都极有可能致命,根本经不住这样的瞎折腾。
“我不同意。”
她紧抿着嘴,气呼呼的,双手叉腰道。
四周的翠竹在风中竹叶沙沙。
谢应忱坐得可端正了,他把剥好的那盘子松子递给了她。
“顾大姑娘,我只信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