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8章(第4/5页)
两人都是一言不发,明棠贴在裴钺后颈,觉得心里也变得很宁静。
再长的道路也有尽头,远远瞧见墙边探出的诚毅堂飞出的一角,明棠忽而出声道:“若你有一日要外出,务必放心家中,顾好自己。有我和母亲在,家里会一切都好的。”
裴钺停顿片刻,感受着颈间分明更重些了的力道,郑重道:“我会的。”
随后一夜无话,稍作休息后便起身,一家人装扮过后前往宫中朝拜。
皇城中道路早被清扫得干干净净,马车碾在青石板上辚辚作响,空气中弥漫着雪后凛冽的寒气,嗅一口仿佛能从鼻尖冻到人心里去。
及至到了宫宴的殿内,寒意瞬时被驱散,暖融融的梅香扑面而来。
这种一年一度的重要场合,自定下规格后,除非有大变动,抑或是家中官职发生变化,导致座次有变,几乎每一年都与往常毫无分别。
明棠被引到位中坐下时,就发觉这还是她去岁坐过的位置,连悄悄观察几位王妃的角度都仿佛还是熟悉的。
只是一年过去,这些人的神情与态度也与去岁有了分别。晋王妃不见去年那种浑然天成的自信,楚王妃也没了去岁身怀有孕时被皇后倍加关注的红光满面,一时之间倒还是显得势均力敌,分不出高下。倒是燕王妃,许是因为难得将小郡主带了来,皇后难免多关心几句而显得活跃了许多。
好容易走完了流程,不用再去思量那些弯弯绕绕的话,明棠与裴夫人相携出了宫门,却只见定国公一人在此,裴夫人心头一跳,也顾不得对这个人有多厌烦:“阿钺怎么不见?”
定国公显然心中有怒气未发,看了裴夫人一眼,硬邦邦撂下一句:“你养的好儿子长本事了,被陛下留下来说话。”说完,转身便走。
他到现在还记得方才宴毕,汪伸将裴钺从自己身后请走,与其他几位公卿大臣一道被陛下召见时,周围那些人隐隐投来的目光。
尤其是同为国公,靖国公、虞国公,甚至荣国公都在召见的范围内,偏偏到了他这里,陛下半点要带上他的意思都没有,而是唤走了裴钺。
这不是明摆着的看不上他么?
就算早知道自己不如林氏生的裴钧裴钺两兄弟得陛下欢心,定国公也从未想过会在新年的头一天,在众多朝臣面前被赤裸裸的将这件事揭开。
心中恼火,加之本就关系疏远,定国公自然没心思告知裴夫人与明棠婆媳两个更多信息,心中冷冷道:还让我叮嘱她们不要担忧?为母、为妻,忧心丈夫和儿子不是应当的吗,且慢慢胡思乱想着吧。
裴夫人果然面有忧色,与明棠对视一眼,见她面色也不对,并不多话,上了车,出了皇城,方才问她:“你可有什么头绪?”
明棠点点头:“怕是真如母亲前些日子和阿钺猜测的那样,要有战事了。方才我留意看了,靖国公和虞国公两位夫人上车前都是先与人说了几句话,怕是两位国公也被留下来了。”
裴夫人原也隐隐担忧是这个,不过是随口一问,并不指望明棠说什么,听了她的话颇有些赞许:“没想到你还能留意到这个,果然细致。”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猜测已落实了七八分,裴夫人便不再多心,左右这事最终还是要看陛下和阿钺的意思。若他真要出京,裴夫人相信以裴钺所学定然足以面对任何的困难,若不然,怎么对得起这些年的种种坚持?
思索中,双手却是不自觉紧紧握在一起,指尖都有些发白。
终于到了家,明棠与裴夫人作别,回到诚毅堂中,换了家常的衣服,歪在迎枕上,脑中却全是对此时宫中情形的猜测。
思绪烦乱,又毕竟进宫一趟,想着想着,不由眼皮发沉,脑中也有些滞涩,朦朦胧胧的似是睡着了,又似是还清醒着。
不知过了多久,门帘落下发出一声轻响,随后是熟悉的脚步声,明棠霎时惊醒,见是裴钺回来,立时坐起,就要起身,却被裴钺伸手按住。
他已去了外面的大衣裳,兴许是在正堂中站了一会儿方才进了内室,身上毫无刚从外面回来的寒气,将明棠搂在怀中,向后靠在枕上,手指不自觉绕上了明棠一缕散下的发丝把玩。
明棠等了他片刻,却不见他说话,立时坐正,凝眸看他:“可是与你昨天急匆匆去了前院的事有关?”
裴钺点点头:“幼娘不是昨夜就猜到了吗?”
他昨夜属实被惊到了一瞬,没想到明棠竟这样敏锐又能联想,一下就猜中了是西边来的消息,待知道了明棠的态度,原本的愧疚也化作了坚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