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6章(第6/7页)
白白让他这个做父亲的为着儿子的子嗣问题私下忧虑许久,皇帝颇觉大费周折让太医悄悄给楚王看诊的自己受了愚弄。
偏这个为着一点小心思耽误子嗣的孩子还在他跟前抒发感情,半点没发现皇帝已经想清楚了这其中关窍,再看楚王的欢喜模样,无名之火已经升了起来,不咸不淡应了,又将楚王先前在户部协助免赋税一事提出来,冷笑一声:“以往倒不知道你于文字之外,在这些细务上还有这样的功夫,让户部那些积年的老吏都交口称赞,看来当时朕让你到户部去还真是歪打正着了。”
楚王自是完全不知道皇帝心中想着什么,见他听说自己妾室有孕后便露出恼怒模样,还以为是皇帝不高兴自己在嫡长子年岁尚小时就有了庶子,心中又是欢喜于自己决意等王妃有孕这一步走得不错,又是伤怀自身——若是他能托生到皇后的肚子里,何至于眼下还在费尽心思。
挨了皇帝一顿冷言冷语,楚王心中复杂,自然无法维持平素的笑脸,见着礼部明尚书时也没心思多说话,招呼一句便径自离开。
明尚书自然无法得知这一对父子两个之间发生了什么,皇帝在想什么他也无从得知,只是敏锐的从这两个人的态度及皇帝的只言片语中猜测。
他与皇帝闲聊时间不长,可就是在这不长的时间里,对方先是为了明家的子孙辈,又感慨了明尚书万事不愁,其后又随口提及了几个小皇孙的趣事。也是在那时,明尚书恍然察觉燕王虽然平素里不声不响,风评也大都是务实这样中规中矩的词汇,生母位分不高,母族亦没有什么出众人物,说起来全是劣势,常常被人如平王一般忽视,可对方似乎也并未放弃,而是将心思用到了旁的地方。
单说陛下的几个皇孙,晋王年纪最长,膝下长子为侧妃所出,次子是王妃所出,两人都早已经进学,能让陛下夸上一句也是应当,可燕王一子一女今年怕也不过是五六岁的年纪,明尚书细细数着,陛下对这兄妹两个的印象显然要深刻的多,说出来的评价也不单单是“字写得不错”这样单薄的印象,而是或多或少有几分真心的疼爱。
陛下日理万机,连见皇子的时间都少,能对这两个孙辈留下深刻印象,必然是平日相处过。再一思索,明尚书已认定是燕王妃去拜见皇后时带着孩子见过陛下。
明尚书私下里自然分析过几位皇子的性格,却也自觉不自觉地忽略了排行靠后的这两位。眼下看着平王是真的毫无想法,直到现在都不常去刑部观政,三天打鱼两天晒网的混着,而燕王却不声不响,在一个看似不起眼,却十分要紧的地方悄悄占据了优势,明尚书简直惊叹于自己的无知无觉了,到现在才发现了一点端倪,也是够晚的。
白日里琢磨了一整天,回家后见到明棠,想起燕王妃早把幼弟以小朋友相处的名义送到了裴家,明尚书越发觉得这对天家夫妻怕是还做了不少细致功夫,明尚书向来欣赏这种行胜于言、心思缜密的人,再加上已经知道陈文耀暗暗投入楚王幕中,心中便稍稍有了偏向,指点了女儿一句。
翻来覆去又想了半晌,明夫人终于不耐烦了,一巴掌拍在丈夫背上:“若是眼下睡不着,就到书房去。”
明尚书此方停住思绪,听着妻子难得有些暴躁的声音,安抚道:“好了好了,这就睡了。”
老夫妻两个已经歇下,明棠和裴钺毕竟是年轻人,精力充沛,下棋下得越发精神奕奕。好容易到了终局,数了半晌,一算,明棠险胜一目半。
赢了棋,明棠心情颇好,将棋子往罐中一投,昂然前去洗漱,连裴钺在她洗漱时推门进来都大方地没有反对。
只是家中到底不比别院有泉水,明棠情绪起来时与裴钺胡闹,事后联想到收拾的人该如何猜测,不免有些羞恼,惹得裴钺只好先行略略收拾过现场,让净房恢复了稍许整洁,才得以回到帐中,长臂一舒,将明棠揽在怀中,一同入睡。
翌日,明棠起身时,裴钺晨练都已经结束,连早饭都已用过了。一大早起来就能看见张运动过后越发容光焕发的俊美面孔,明棠心情颇好,昨日睡前的那些羞意早已消失不见,在去洗漱时看见显然已被侍女们收拾过的净房也只是略略顿了一顿,随后若无其事出来挽发。
裴钺显然是有话要说,倚在明棠身后不远处看着明棠发丝一点点被挽起,上前一步,手上稍一用力,明棠便觉头上沉颠颠多了件首饰,抬眼去看镜中,却是折柳昨日取回来的那柄枫叶制的发梳,戴在她今日的这个发髻上,倒是正适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