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江边明月为君留(第6/12页)

夏月听他所言,猜测他指的是王淦,双眼睫毛一动,压住心中情绪。

可是这些异动怎能逃过尚睿的眼睛,他反而故意说道:“今早相府门前死了个人,我正要过去看热闹,你要不要一起去瞧瞧?”

夏月心中一动,急急地抬起头对上他的目光,随后却缓缓说:“死人有什么可看的,我只是想出去透透气。”

他一笑:“那正好,反正我也想随便逛逛。”

夏月本想拒绝,迟疑了一下却点点头,随他出了李季府。

一路上,他走在前面,夏月在后,再往后是明连和姚创。

李季府和相爷府原本就不远,中间只隔了一条街。这帝京太平了太久,刑律宽松,百姓也不怕事,知道出了人命,非但没有避之不及,反而得了消息都去看热闹。

还没走到相府门口,凑热闹的人已经里三层外三层地围了起来,廷尉府的衙役不停扯着嗓子说:“别看了,别看了,都回家去。”

可是,法不责众,并没有多少人搭理他。

一路上夏月心不在焉,而尚睿却默不作声,他在揣摩夏月和王淦的关系,或者是王奎与喻晟的瓜葛,之前没有任何线索把他们联系在一起,最多是齐安因为讥讽王奎官风不正而入狱,是喻晟替他疏通。由于之前夏月和王淦之间的瓜葛并没有任何征兆,又事发突然,他也没办法向千里之外的齐安求证。

殊不知,那件事情子瑾和夏月不会张扬,是因为闵家在当地的声望,王淦怕影响父亲的官途,自己也不敢声张,如此一来外人又如何知道。

他对一件事想不明白的时候,心中便十分不舒坦。

两个人不知不觉随着人流走到了相府门口。

夏月站在人群外,踮着脚尖,可以透过人缝看到官府的人在外站了一层,把围观的人隔开。与他们隔了两丈远的那具尸体上盖着一张白布。廷尉府的人正在勘查现场,上头没发话,谁也不敢擅自挪动尸体。

那白布盖得十分严实,只有王淦身下有一摊血。那摊血并不多,也许是毙命之后才从身上流下来,早就凝固了,变成了紫红色。

旁边围观的百姓窃窃私语,相互打听,以讹传讹。

“头还在吗?”

“我看伤口在胸口。”

“有没有被剜了心?”

“是被索命了吗?”

……

人越来越多。

他们俩和紧随而至的姚创,原本是站在围观人群的外围,不知道为什么后面又加了几层人。

后来的人,还想使劲挤到前面去看。

不知道谁踩了夏月一脚。

夏月也顾不得脚趾疼,也和旁人一样,要凑近了再看看,却被尚睿牵住手。他想要将夏月圈在胸前,将她带出去。

他不太喜欢这样挤在人群中,与旁人挨得那样近。

夏月却像被蛰了一般,甩开他的手,避如蛇蝎。

尚睿自嘲一笑。

“你干吗对一个死人这么感兴趣?”尚睿问。

夏月未答话。

尚睿如往常般调笑着她:“他也是锦洛来的,莫非是你的情郎?”话音未落,夏月便猛地转脸看他,双眼微红。

尚睿倏然一惊。

夏月瞪着他,苍白着脸一句话也不说,片刻后,一双眼睛又盯着那尸身,似乎要将王淦脸上的那块白布戳穿一般。

姚创平时不敢多看夏月一眼,可是夏月此刻的模样却无意间落在他的眼里。

电光石火间,姚创想起了一件事情。

他不敢确定,匆匆地又看了夏月一眼。

与此同时,只听夏月用一种极冷的口气说:“他不是我的情郎,不但如此我还恨不得要他死,因为他曾经和你一样,对我做过同样的事情。”

此刻,尸体已经被人挪到担架上,勘查现场的人已经收到消息,准备将尸首运走,办差的衙役们想要在密集的人群中开出一条道来。人挤得更厉害了,仿佛想要借着最后的机会看看是不是真的没了头又没了心。

姚创警惕地看着四周,贴身跟着尚睿。

忽然不远处有人喝了一声:“我的银子,谁偷了我的银子?”众人闻声望去,只见一个中年男子上下摸着自己的兜,涨红了脸,旁边人见状,纷纷查看自己的东西。

而姚创却警惕地将尚睿护得更紧了。

尚睿觉得自己的脑袋似乎被什么钝器狠狠地砸了一下,头一回变得有些迟钝。而耳中反复地回响着夏月刚才的话,一时有些失神。

王淦、余画儿、闵夏月……

他陡然忆起酒楼里王淦那张脸,忆起余画儿被他拉扯的模样,又忆起王淦跌下楼梯时胸口复发的旧伤。

尚睿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平复着胸中汹涌的情绪,只是眨眼之间,眉目又恢复了清明。

他转身去拉夏月:“我们——”仅仅只说了两个字,其余便说不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