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一场好戏台上演(第7/9页)

苏年锦心里一震,才知道那时候他是去做这事儿去了,悻悻说了句:“劳你操心,早就好了。”

“接下吧,这药消淤化肿很管用的,现在还不以色事人,老了想有都没了。”他一递,复又嬉笑起来,“上次搜查王府的时候那些人查到了书房里的东西,等于三哥所有的辛苦付之一炬,他发怒也是正常。只是你中午时的那些话却是守着家奴打三哥的脸,鲜少见你没大没小的样子,我也很惊诧。”

他的声音像是有水荡在岸堤上,苏年锦缓缓扬眸看他,昏黄的灯辉下只一双明眸浩瀚温暖。她滞了滞,终是抬手接过来,看着掌心那一管小小的药瓶,苦笑道:“打死细作倒是没话说,只是对一个五岁孩子便这样,他于心何忍?吟儿也是孩子,他就不想想吟儿知道了会怎样?”她说完一怔,又想起几日前那小儿的苦肉计,便又沉默了。

“呵。听你一言,你的怨气倒还是重着呢。”慕疏涵单手负后,茜素青的袍子漾在夜风里,周身尽散着石竹的香气,“当真是不该听一下午《长门怨》啊。”

“只是惑,并无怨。”苏年锦抬头看他,竟觉平日里吊儿郎当的他如今也有细瓷的眉眼和颀长的身影。

“泪痕不学君恩断,拭却千行更万行。丫头,这王府里的日子才是开始啊。”

苏年锦一惊,待回神时只见那青袍早已不见踪影,只剩下窸窸窣窣的风声,掠过坛圃花丛。

“主子,风大回去吧。”允儿拿着大氅赶来递给她,见她不知魂游何处浅吱了声。

“可是查了?”她略一回头,将肩上的大氅紧了紧。

“已经查过了,秦语容的确出身青楼,后来被王爷看中,才接到府里来的。”

“看来那小人儿对这一点很耿耿于怀啊。”苏年锦轻出了声,径自向前走去,“连自己母亲都嫌弃,当真不是什么好东西。”

身后的允儿看着她素寡的身影,眉头蹙了蹙,终也无话,疾步跟上。

她信手将芫乌子扔进湖池里,咕噜一声,趁着春风大作,湮没在她那一张淡漠无澜的脸上。

……

庆元十年四月初,天阴。

慕宛之下令将苏年锦遣送回苏府时,整个王府都沸沸扬扬起来。

府中妾室苏氏恃恩而骄,纵私欲、犯上弄权,有失妇德,故遣回苏府,望其悔过静思,循规蹈矩,谨言慎行。

东厢正堂。

“什么?王爷把她送走了?”夏芷宜猛地从凳子上站起来,“罪过罪过,怎么会那么严重了……”

“王妃,当初你指责账簿有问题,不就是想撵她走么……”鸳儿有些迷茫……

“怎么会呢!”夏芷宜来回踱步,“顶多不让她那么受宠啊,不行不行,我得留住她。”

“怎么留?”

“怎么留……怎么留……”夏芷宜忽然停下来,“我去找王爷!”

“王爷不见王妃的呀……”鸳儿有些悻悻。

“噢……那倒是。”夏芷宜皱着眉看着窗外的阳光,半晌一咬牙,“我去跪在王爷书房门口,求他让苏年锦留下总可以了吧!”

于是……

当王府里的下人一边指责夏芷宜当日落井下石一边同情苏年锦被驱逐出府的时候,王府便出现这样的一幕——夏芷宜风风火火赶到书房跪在那里嘴里念着一长串一长串的说辞为苏年锦求情,说得口舌干了眼睛涩了烈日当空终于支撑不了,昏倒在地。后被木子彬发觉并扶到正堂让人用冷毛巾敷了脸,才幽幽转醒。

“王爷出去了啊,现在还没回来。”木子彬对夏芷宜的智商确实有点怀疑。

“什么?”夏芷宜简直要跳起来,“老子白跪了?他妈的!”

而在下人眼里,王妃的求情不过是为了显示自己的宽厚、大度与良善,由此更让人厌烦。而此时的苏年锦早已收拾好细软,准备出府了。

“王妃求情的事情……”允儿小心翼翼地跟在苏年锦身后,抿了抿唇。

“真假又有什么关系。”苏年锦笑了笑,“先回去吧,既然是王爷的主意,谁也改变不了。”

“可是主子这一走,不知何时才能回来……”

“等。”

苏年锦踮脚迈上门槛,淡绿色的繁花裙随风一抖,映着身后旷阔的院落与百花斗艳的坛圃,寂静如雪。

细碎的阳光透过林梢撒下,尚还有鸟儿啁啾鸣啼,她于石阶上顿了顿,却终未回头,迎着门外的长街大步走了出去。

三日前。

“王爷的意思是……”

“陪我演一出戏可好?”

“王爷尽管吩咐。”木子彬低了头,墨色袍子映着细碎的日光更显清瑾。

“去把王府的账簿改了。”

“做假账?”木子彬皱眉,“可是现下府中的账簿都是由锦主子掌管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