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瑞士别情(第7/8页)

南珂弯嘴笑笑,闭了眼假寐。她就像一个孤独行者,在迷宫一般的森林里没头没脑地冲刺,空有一股冲劲,却找不到方向。

回到青城后,南珂在父亲的书房里思索了很久。她记得小时候父亲也曾将自己介绍给他的好朋友,虽说树倒猢狲散,但总归有那么一两个念旧情的吧?她找到父亲还在世的时候曾担任过公司法律顾问的周律师。

周律师年近五十,当年在南震天公司里干了二十几年的法律顾问,自己在外头有一家律师事务所。后来南震天去世,顾南城上位,公司大换血,他才从公司离开,安心经营自己的事务所,事务所的生意也还算不错。接到南珂电话的时候他正从法院回事务所的途中,听到南珂要见自己,两人便约在了事务所对面的咖啡馆。

对南珂的印象周律师尚且还停留在她十五六岁的时候,那时南珂每次跟着南震天到公司,嘴里永远只念叨着“我要找顾南城”。她跟顾南城的关系是真的好,顾南城也十分护着她,就像亲兄妹一般相亲相爱。直到后来出事,他才颇多感慨,当年亲人一般的两个人,谁能想到后来会像仇人一样对峙。当然,这所谓的仇人大抵也只是南珂的一厢情愿罢了,顾南城当然从未将南珂视为仇人。

顾南城是什么人?眼里容不得一粒沙子的人,若他真将某人视为眼中钉肉中刺,怎么可能容忍他在自己眼皮子底下走来走去无法无天?他对南珂的容忍所有人都看在眼里。

“周律师。”他尚且还在回忆里,有着小女生特有的温柔的声音突然在头顶响起。

周律师起身笑笑,示意南珂坐下。南珂大致看了他几眼,和记忆里的面容相差不大,只是明显老了,眼角的皱纹十分明显。

“周叔叔,不好意思,冒昧打扰您了,没耽误您的工作吧?”

周律师笑着摆手:“哪里的话,我那些工作什么时候做都是一样的,你最近过得还好吗?”

“挺好的。”她敛眉笑笑,接着抬头,对周律师说道,“是这样的周律师,我这里有份文件,想请周律师鉴别一下真伪。你知道,我身边都是顾南城的人,而你又是我父亲用了二十几年的律师,除了你我也找不到其他可以帮我的人了。”

周律师捧起咖啡,想了想,还是问了出来:“你好像很排斥顾南城?”

南珂愣了愣,第一次被人问到这个问题。这些日子以来,被问得最多的是:你和顾南城是什么关系,你们还在一起吗?却很少有人会问:你好像很排斥顾南城?

南珂并不打算隐瞒,直说:“他和我父亲的死有关。”

周律师表示理解,点了点头:“你要我鉴别的是什么东西呢?”

南珂这才从包包里拿出那个牛皮纸袋递给周律师,周律师拿出来的时候脸上的表情明显一窒,南珂观察到他表情的细微变化,有些紧张。她倒不怕他会告诉顾南城,因为在苏黎世的时候顾南城就已经看过这份股权转让书,但此刻周律师的表情有些微妙,他只看了不到一分钟的时间,便又推回给南珂,问道:“这是从哪里来的?”

“这份东西有问题?”南珂问得小心翼翼。

“这是假的。”这四个字像炸弹一样引爆南珂心里的某处希望,她有几秒的呆滞,不确定自己是否听清了他的话。

“你怎么能这么肯定?”

“你见过你父亲的印章吗?”

南珂摇摇头,从前父亲就从不让她接触任何有关于他工作的事情,等她回来的时候父亲的东西早就不翼而飞,虽然她明明知道大概是被顾南城给收起来了,更何况是印章这样重要的东西。她忽然想起上次在银行,父亲留给自己一封信的同时还留了印章给自己,于是急急忙忙从包包里翻出一个盒子,取出印章问周律师:“是这个吗?”

周律师只看了一眼就摇头否定:“我在你父亲公司做了二十几年法律顾问,任何合同有关事项都需要由你父亲的印章作为凭证,所以对你父亲的印章非常熟悉。你手里这枚印章,包括这份股权转让书上的印章都是假的。当然,它们做得非常逼真,足以以假乱真,但仍然是假的。”

南震天是个十分有个性的人,他的印章跟别人不一样之处就在于他中间的“震”这个字,在他真实的印章中间是少了一横的。当年刻印章的时候南震天故意而为之,为的就是以防有人造假,而这不起眼的一横基本是很难被发现少了的。果不其然,南珂手里这枚印章做得十分精致,如果不细看,真的没什么两样,偏偏就在于它多了一横,股权转让书上的印章同理。

南珂全身像泄了气一般,呆呆地靠在身后的沙发上,全身上下的骨头都叫嚣着疼,明明加了很多糖在咖啡里,可喝进去的一刹那仍让她苦得呛了起来。南珂不好意思地对周律师笑笑,却分明觉得自己已经手足无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