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捕头·下 人第二十三章 人言何所畏(第7/13页)
夏初狐疑地看着刘起的背影,觉得有点古怪,可转念又想是不是还是那个认知障碍的问题。人家刘起言之凿凿的,自己还非要从里面拆解出什么深层次的含义来不成?难道还非得人家说蒋熙元对自己有别的意思才满意?
夏初不好再多问了,问多了倒显得自己别有居心,只是心中的猜疑半分未减,那团纠结的疙瘩系得越发紧了。
她叹口气,举着手臂去看自己的那道伤,血痂紫黑紫黑的,瞧着有点狰狞。许是那药粉不错,还真没有什么感染的迹象,实在是万幸。
夏初看了一会儿后忽然觉得少了点儿什么东西,细一琢磨才意识到是自己系在手腕上的那条绳子不见了。她心里瞬间一紧,站起身来想找一找,但起身之后思量了片刻,垂眸涩涩一笑,又作罢了。
了犹未了何妨以不了了之。
福叔已经不在了,月筱红已经死了,现在绳子也丢了;屋里还剩下那罐药,过些日子干涸或者坏掉,也会不存在;那些信那幅画,无论多么精心珍藏,迟早会变成泛黄的故纸,写的画的,都不过是再也回不去的过往。
她记得自己的一个大学学姐曾与她感慨,说自己的邮箱密码丢了,她想找回时看着自己当年设下的问题,竟一个也回答不上来。
夏初问她问题是什么,那学姐闷闷地说:“你的梦想是什么?你最喜欢的人叫什么?”
当时夏初乐不可支,可学姐却没笑:“夏初你还小,不懂这种伤感。”
想着学姐话尾的一声叹息,夏初如今也叹息了。早晚自己也会如此的吧?记忆随着逝去的东西而变淡,心情随着时间的流逝而稀薄,最终,不了了之。
不知道现在黄公子在哪里,是否听说了关于她的事情,听说了又会怎么想?是会信了流言,还是信她的为人?她曾有一瞬暗暗希望他能来看一看自己,或者哪怕让小良来问一句。
可惜没有。
他告别得真彻底,也许真的是去了西疆行商,路途遥远,后会无期。夏初看着自己如今空荡荡的手腕愣怔片刻,轻轻拢下了袖子。
刘起烧了水后又帮夏初重新上了药,用轻薄的绫子护了伤口,匆匆而去,生怕夏初再问他什么。
闷头吃了点刘起送来的饭菜,夏初思忖着是不是要出门去找王槐,与他当面对质说个清楚。冤有头债有主,他报复可以,手段这么下作还扯进无辜的蒋熙元,实在是不可原谅。
但想一想也是无用。
她找了王槐又能说什么呢?她是没做错什么,是有理的,可昨天府衙前她一样有理,结果又如何?——还不是越描越黑。与流氓讲道理不会有什么好结果的,事情已经这样了,她不能再莽撞行事给蒋熙元添麻烦。
更何况,她一想起陌生人那些带着窥视的目光,那些窃窃私语和尖酸的笑声,就觉得头皮发麻,也没勇气出门。
接下来的日子要怎么办?蒋熙元那边自身难保,能不能再回府衙都说不准了,而她这边更是。没有了蒋熙元的府衙,她可能也真的待不下去了,再可能,也许西京她都留不下了。
当初进府衙时的激情壮志,此刻全化作了心头的惆怅。她把自己扔在床上,渐渐地困意翻涌,沉沉地睡了过去。
半梦半醒的时候,夏初觉得旁边好像有人,初时以为自己是在做梦,但那存在感始终挥之不去,终于把她从睡梦中推了出来。
屋里很暗,看光线约莫已是傍晚,满室飘着清淡的茶香,闻着很是舒服。夏初咕哝着翻了个身,忽然就听屋里一个声音道:“睡醒了?”
夏初猛地睁开眼睛坐起身来,起得太快,一脑袋磕在了床头上,撞出一声脆响。她揉着脑袋,一边吸着气一边惊道:“大人你怎么在这儿?!你从祠堂出来了?你什么时候来的?你怎么进来的?”
蒋熙元被她的一串问题问得笑了起来,放下手里的茶杯,道:“我来找你,敲门没人应声。我想你应该是不会出去,怕你出什么事,只好翻墙进来了。”
“我……我睡着了。”
“我看见了。”蒋熙元非常坦然地点点头。
夏初看着他好好坐在这儿,两天来悬着的心安稳了不少,可这一安稳,又开始有些不自在起来。此刻她再见到蒋熙元总觉得有点不一样了,好像他每句话每个眼神都带着暗示一般,自己反而心虚得不知道如何开口,有些手足无措地拉过被子给自己盖上了。
“还要睡?”
“没有。”她揪了揪手里的被头,看自己这下意识的掩盖举动有点可笑,便蹭到床边坐在床沿上低头穿鞋。中间偷眼瞄了瞄蒋熙元,想从他的神情里看出些蛛丝马迹,却又有点怕看出端倪来。一碰到他的目光便急忙闪开,依旧忙乎着自己的那双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