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他好像有点喜欢我(第12/16页)
四月廿三,是萧槿和萧子律的祖父八十大寿的日子。如此高寿,实乃难得,萧府举办了一场盛大的宴席,邀请建康城的公卿贵胄都来参加。长生、广德和赵怀璧也出席了。
管弦丝竹齐奏,舞姬仙袂飘飘,场面好不热闹。
长辈们坐在一边,小辈们坐在一边。长生和广德离得很近。赵怀璧与几个同袍一同去对面祝酒,回来的时候路过二人所在的位置。
胡姬们飞快地旋转着,足上的金饰发出轻快悦耳的叮当声。一片轻纱翻飞,火焰燃烧跳跃般令人炫目的红。
就在这时,刚巧一个身体不适的胡姬转了几圈后有些眩晕,不小心摔倒了。摔倒的时候,又刚好不小心撞到了旁边的同伴。这个同伴刚好撞到赵怀璧。赵怀璧当时正在与身后的人说话,刚好没有注意。两个人的重量突然向他砸来,他一个没站稳,刚好跌倒在长生和广德面前。手上拿的琉璃樽刚好摔在桌角,碎裂时的一块残片扎到了他的掌心里。
赵怀璧吃痛,不由得吸一口凉气,迅速将残片拔出来,用力按压住伤口,可是血还是流了一片。
周围人大呼小叫,一惊一炸。他起身想对大家说一点小伤而已,没有大碍,不必担忧。抬头却发现,原来众人并不是对他的伤势做出反应,而是因为碎片中的一块飞溅起来,擦着广德的面颊划过,在她耳根处留下了一道细细的红痕。
将军身上的疤,再大也是小事;公主脸上的伤,再小也是大事。广德又惊又怕,一边颤抖地抚摸着自己的脸颊,一边还不顾身边人的关心,而是拨开人群冲上前,询问赵怀璧伤得重不重、疼不疼。她深情注视着他的伤口,眼眶里又起了一层大雾,一场暴雨即将倾盆而下。
伤了个公主,赵怀璧心里有点慌张,也有点内疚。一安慰她没事,只是擦破一点皮而已,不会留疤的,一边说自己要出去清洗一下伤口,尽快包扎,要不也顺便帮她处理处理。
广德低低抽泣着跟去了。
本抱着相同的想法,他欲上前关心慰问的长生则留在原地,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心头滋味一言难尽。
有仆役上前,动作迅速地将东西收拾好。萧子律又过来重新招呼大家落座,宴会很快恢复正常,仿佛刚才只是发生了一个微不足道的小小插曲。
大家以为地上的一摊血都是赵怀璧流的,没有人注意到长生袖口正在慢慢洇开的赤红。
原来赵怀璧摔倒的时候撞到了她的桌子,当时长生正拿着从仆役那儿要来的小刀努力切面前的一条羊腿,失手在自己的虎口上来了一刀。但是她没有叫,也没有哭,只是用另一只手按着,久久沉默不语。她不是不想说话,而是看到赵怀璧一脸担忧地扶着广德走出去之后,觉得事情的发展跟自己想得一点也不一样,一时不知道该如何应对了。
正在她发呆之际,突然感到手腕被人用力捏了一下,接着整个人被拖了起来。萧子律一边拽着她往外走,一边骂她:“傻了吗!流血了都没看见?”
“啊——”长生愣愣地回了句,“没事,不疼。”
萧子律冷眼瞟她:“郡主以为萧府的刀都没磨过?”
“你知道我不是那个意思。”长生也回翻他白眼。
设宴的瑞鹤楼离萧子律的住处很近,他干脆把她带到自己的书房里,帮她清洗上药。
萧子律的书房与书架层层叠叠,以安放众多藏书的长生的书房不同,看上去十分简洁有序。最先吸引人视线的是一张宽大的雕花紫檀木桌,上面整整齐齐地摆放着两沓厚厚的生熟宣纸,两个黄杨根雕制成的苍劲枝条造型的笔挂上,挂有由粗到细规格不一的数十支毛笔,又有一白玉石床放置按照长短顺序排列好的各色墨锭五根,供平常书写作画之用。向书桌对面看去,便会发现他的书房里没有书架,取而代之的是一个格子比书架更高的置物架,上面陈列着他的各式手杖。青竹的、紫檀的、黄花梨的、白玉的等等,每一根都擦拭得一尘不染、熠熠生光。
长生看着那一排手杖,头昏脑涨,隐隐作痛,觉得它们好像都在眼前转圈……大概是真的有点喝多了吧,她这么想着,便靠在椅子上,疲倦地揉了揉太阳穴。目光注视着自己手上那道一指长的伤口,有种不真实的感觉。
萧子律半跪在地上,用一种绿色的药膏在上头涂来涂去,冰凉冰凉,引出丝丝刺痛,扎进她的心里。
“疼吗?”看她蹙眉,萧子律握着她的手腕问。
长生摇摇头,又点点头:“有点。”
“累了就在这儿歇会儿,等会儿臣派人来叫郡主。”大概是因为她受了伤,他才难得温柔地对她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