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9章(第5/14页)
他望着案上的酒盏。
温夏顺着他视线望向案上的酒,好像懂了。
大盛走到这一步,像是在意料之外,可又不是那么让人震惊。
戚延从前可都没好好勤政过,他才登基几年便用大盛五年的税收去瓦底买山凿玉,只为博她一笑。千里奔波寻找她,他连政务都可以甩开。
火光越来越近的远处,那些号角声无比清晰,压迫着胜败生死。
温夏苦笑了下,解开了身上披风。
薄薄的月白裙衫在晚风里清冷纤立,如蝶羽飘动。
戚延才发现她今日画了精致的妆容,她的眼含情凝睇,嗓音温软:“还有多少时间呢?”
戚延嗓音嘶哑:“约摸可战一两个时辰。”
那时间足够了。
温夏说:“九岁被你赶回北地时,我时常高兴不起来,便学了舞。后来做了你的皇后,我便再也没有跳过,因为皇后只应当端庄得体。我学舞的初衷是因你让我不开心,这舞我也从未想过给你跳。”
“可今日,我愿意。”
她已走向案几前,在挺拔的榆树下抬起轻盈细腕,螓首微仰,身姿轻巧柔软,似清风而过。
戚延紧望着温夏,一刻也不敢眨眼。
月白的裙纱在夜空下舞动,她好像知道会有这一刻。
袅袅腰疑折,褰褰袖欲飞。
温夏的舞好像一只临水嬉戏的仙鹤。
她轻盈点足,灵巧抬首,像极了漫步在花林间的仙鹤。她的确是在跳一只鹤,明明她体态婀娜,生得极柔的骨态里透着一股妩媚。
她的舞却一点也不媚俗,只是仙鹤临水起舞,振翅欲飞,伸展柔软羽翅翩然踏向九重天。
她轻点细足,步态娇娇盈盈,鬓间珠玉摇坠,在仙鹤飞去九天之后,才用妩媚的姿态仰倒在他怀中。玉面微红,她气息轻喘,盈盈娇香都渡到了戚延薄唇边。
戚延吻着她的唇,疯狂而热烈地含咬柔软的舌。
他停在这惊心动魄的舞姿里,只想沉溺其中,不愿醒来面对一切。
可却流下眼泪来。
“是我狂妄自大,才害了你。”
“是我登基以来自诩大盛国力强大,不务正业,顽固地与母后作对,是我。”
“夏夏,我怎么会把好好的盛国糟蹋成这般啊?”
他不是在问温夏,他只是想质问他自己。
他以为他只对温夏造成了伤害。
可他害了大盛,害了一个原本国力强盛的国家。他对不起子民,对不起他的母后,对不起大盛列祖列宗。
他戚延这二十七年来是怎么一步步走到今日的?
温夏哭着,捧着他脸颊说:“我去求他……”
“我戚延宁愿战死,也不会由敌人给我苟活。而且你愿意去求杀父仇人么?”
温夏不愿。
如果只能走到最后一步,她会选择护下戚延与盛军之后,不再苟活在霍止舟身边。
戚延知道她的骨气。
他捧着她脸颊,笑着擦拭她的眼泪。
“到一刻我明白死不可怕,可怕的是有没有死得其所。”
“夏夏,你生得娇滴滴的,却有温家的风骨,应该遵从你的心意去走你想走的路。我没有善待过温家,也没有善待过你,如果有来生,我要当那个为你遮挡风雨的阿延哥哥。”
温夏的眼泪汹涌地掉。
戚延望着案上的酒:“我舍不得你随我走,燕帝会让你活下去,夏夏,我还是想送你离开。”
温夏摇头:“我爹爹死后,我与他是家仇,现在,是国仇。”
战场号角声越来越近,夜幕的半边都被战场火光照亮。
汹涌的乌云卷裹着战场厮杀之气压迫而来。
晚风狂烈地吹着,戚延紧紧抱住温夏,拿过案上的酒。
这只握剑也不含糊的手,在此刻格外发抖。
“喝了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温夏仰起盈盈含泪的脸,紧紧凝望戚延。
他深目猩红,俊美的面庞布满泪痕。他的眼神很是晦暗,痛苦又悔恨,还带着发抖的心疼。
温夏在这张脸中像是看见了那个十二岁的戚延。
为她摘过星月的戚延。
她还有好多事没有做呢。
折磨他,还他以前的仇。
回去参加虞遥的婚礼,虞遥把最好的时光都耗在了她身上。
替李娇月打动她大哥的心,促成他们永结同好。
她也不想再窝在皇宫里头了,想多出去看看天地,游历山川。
她还不到二十岁呢。
温夏接过酒:“阿延哥哥,我下辈子不想当皇后了。”
“那你想做什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