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散(第5/7页)
何杰跑了几百公里出了越警,完美解决了一场家庭矛盾。
然而这回谁也没笑出来,等于关世杰到现在还是一点消息都没有,以后也不见得会有。 这世纪谜题,恐怕要带进棺材里了。
忙忙碌碌,日子就会过得特别快。文君再找我说戴天的事,已经是又一个秋天了。早秋,日头还留有 几分毒辣,可一旦入了夜,便就会显露出颓败之势。
“女特务”的人脉不容置疑,我查了那么久都没线索,眼下她却摆了一整套的证据链在我面前,它们形 成了一个闭合的圆。
嫌疑人孔军在跳楼前夜,跟戴天见过面。那段消失的监控也不是什么设备故障,是彼时负责看守所监 控管理的、名为常宁的人刻意抹去的。至于为什么要抹去这段监控,来找他的王树响给出的理由是; 分局来人要再找孔军了解点情况。他工作上有点小失误,对方不希望自己的上司知道,是个新手,照 顾照顾。
那这段监控里到底有什么呢?常宁删除之前看过,很平常。两人面对面说话,来看守所的小警察也确 实携带了某种文书,孔军还在上面写了什么,完全没有矛盾冲突,所以常宁就帮着给删了。他跟王树 响是同期,关系很不错。
让他万万没想到的是,第二天,这个犯人被提走去指认现场,却再也没有回来一他跳楼自杀了。
常宁非常不安,他找到了王树响。但王树响对他说:事已至此,上面已经来人调查了,咱得咬死了, 这时候多说一句都是错。
常宁进也不是退也不是,很是惴惴不安了一段时日,哪怕风波过去,一切又恢复如常,他心里始终记 挂着这件事。但一年过去了,两年过去了,时光如流水,抚平着所有人的生活。再后来王树响高升, 常宁辞职,这件事就慢慢被淡忘了。
文君虽然通过种种线索摸出了常宁这个人,但一开始他并不愿意承认这段往事,怕追责。很是下了一 番功夫,文君才把他拿下。
调查进入到这个阶段,也没有再多工作可做了。
我心里像长了草,戴天牵涉其中已是不争的事实,可动因是什么呢?何以得这般欺师灭祖?杨师伯待 他还是很不错的,师父严厉、我又嘴臭,唯一能开解开解他、貼心鼓励他的,就是杨师伯。
说我心里没有答案吧,也不是。是这个答案我太难以认同一杨师伯不在了,戴天较之以往跟师父更 亲近了一些,也还是无头,也还是工作能力差,但是他溜须拍马的功力见长,为人处世会来事也让他 开始露脸。随着师父升迁,戴天也享受到了红利,他踩着师父一步一个脚印走出来的路,一路走到了 现如今的位置。杨师伯要是还在,这一切想也知道轮不到他。师父曾几次感叹:“你小子实在是不思 进取,阿斗扶不上墙,杨捷要是还在就好了,我也不用成天给戴天操心了。我不培养他,我培养谁? 谁让我培养?他肯定不是最合适的人选,但我没的选。子承明,你就不给我争气,怎么就那么像我, 那么拧。”
我还跟着呵呵傻乐:“随了您嘛,离不开一线工作。”
就像当初允诺的,文君同意让我先跟师父打个招呼,也跟戴天谈谈。但是我把这个顺序反过来了,我 先去找了戴天,我就想听他怎么说。我心里也有底,他也不用惦记加害于我,证据不是我搜集的,也 不在我手里,他就是把我杀了,这事也是纸里包不住火。更何况。我深知他没这个胆量。
胆量,也难说。我了解他吗?我以为我了解,其实不然。他要真没胆量,他能去加害杨师伯?他要真 没胆量,能这么些年跟没事人似的欺瞒师父?这人血馒头他吃得挺香的。
可与此同时,我心底又有另一个声音,虽然微弱,却也存在。也许他能给到我一个更合理的说法呢? 哪怕这都板上钉钉了,我竟然还在期许一个“也许”。我是嫌弃他,我是瞧不上他那一套处世哲学,我 还打心眼儿里觉得他德不配位,可是他身上也不是没有闪光点,尤其是这回我再回来,对他的看法随 着我们相互配合工作当真有了些许改变。可就在我觉得从前也许是我错了的时候,他给我来了这么一 出!
我没有约戴天出来,而是在这天晚上去了他办公室。他还在加班,这个位子的常态就是加班。戴天虽 然不擅长查案破案,但是他干这个职位不能说他不称职,见我不请自来,他还挺迷茫的。
我被让到沙发上,心里很复杂。我们俩时隔这么些年又一起共事,虽然谁也看不上谁,但是随着不可 避免的交集,其实还是有些靠近的。我不知道戴天是怎么看待我的,兴许还是个恶霸形象,兴许还是 那个“欺负”他的师兄。但我发现我不那么抵触他了之后,他好像还挺爱跟我说些真话的,至少能做到 和平相处。我要是再收敛起毒舌收敛起自大,他好像又回到了小时候,有那么点儿依赖我的意思,相 互取长补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