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桃花眼(第5/6页)

“赵姨,把崔二爷的四只鸽子放了吧。”二舅冲赵姨说道。

“哼!”赵姨一甩手,再次狠狠地瞪了崔二一眼,然后不情愿地走到死笼前,打开笼门,将那四只“俘虏”轰上了天。

“二少爷大度!今后有事您只管招呼。”崔二拎着二锅头,向二舅一拱手,回身走了。

“二舅,您教我训鸽子吧。”我对训鸽子一下来了兴趣。

“这还用教?天天看你二舅养,看都能看会喽。”崔二一走,赵姨的心情立刻好了起来,开起了玩笑。

“瞧不明白就问,当年你二舅就是这么学会的。哦,对了,当年图将军怎么夸你来着?……”赵姨突然打起了磕巴。

“青出于蓝而胜于蓝。”二舅一点儿也不谦虚。

“不过我怎么觉得图将军从来不这么训鸽子呀。”赵姨捂着嘴笑道。

“明儿是礼拜天,开始四方放飞训练。”二舅信心十足地说。

“什么叫四方放飞?”我立马来了个不懂就问。

“东西南北四个方向,由近到远。”二舅认真地讲解着。

“要训多少回?”我接着问。

“前十二次,两只一起放飞。后十二次,单只依次放飞。”二舅再次认真地解答。

“哎哟,什么前十二次后十二次,还双拨单拨的。”赵姨显然反应不过来了。

“这是科学训练,不能像以前图将军那种经验型玩法。”二舅说。

“得,二少爷您科学!”赵姨没辙了,向二舅竖着大拇指。

“前十二次之所以要两只一起放,是因为没有经验的幼鸽有伴同飞,能够互相帮助。有了前面的经验,后十二次单飞,就可以根据它们飞行的情况来判断各自的优缺点了。”二舅向我们解释着这样放飞的原因。

“瞧瞧,这样训出来的鸽子能不灭崔二吗?”赵姨终于听明白了原因,立马夸上了。

“崔二算什么!”二舅不屑地说。

“就是!就是一混混儿!”赵姨立马回道。

“赵姨,您就在家给我记好了它们各自飞回家的精确时间就成。”二舅认真地说。

“得嘞,不就是辰时巳时嘛,放心吧您哪。”赵姨也认真起来。

“不对,要精确到几点几分。”二舅一听赵姨这话,有点儿急了。

“瞅瞅,急了不是,好歹咱家出了三个大学生,我还不懂几点几分,开玩笑呢我。”赵姨冲我挤了挤眼睛。

“哈哈。”我们都笑了起来。

晚霞紧贴着西北边的钟鼓楼,我仿佛看到单飞的桃花眼在晚霞中欢快地飞舞。

不过,我对四方放飞训练实在不感兴趣,太枯燥了。

放飞前,二舅骑着自行车,后面驮着我,我抱着罩着黑布的鸽笼。骑到了目的地。二舅从我手上接过鸽笼,揭开黑布,打开鸽笼,桃花眼相继飞出,在空中盘旋不到一圈,就朝家的方向飞去。

每当这个时候,二舅就会得意地哼着小曲,掉转车把,冲我一摆头,来一句:“家走!”

我只能很不情愿地再次坐到自行车后座上。

但这还不是最枯燥的,最枯燥的是移动训练。

我终于累得受不了了,便说:“训鸽子一点儿都不好玩。”

“当然不好玩了,军鸽的训练是一件很艰苦的工作。军鸽的淘汰率很高,有时上百只幼鸽中,只有十几只能成为合格的军鸽。真正的军鸽训练还要在山区、江河和强磁矿区等复杂地形以及各种天气和距离中展开,一星期至少有一次五十公里以上的训放,二十到三十天就会有一到两次二百到五百公里的训放,有必要时还要训练夜间飞翔。”二舅认真地说。

“二百到五百公里,这么远?”我吃惊地问。

“当然了,从北平到正太铁路的起点正定也就三百多公里。”二舅回答。

“咱们也要训二百到五百公里吗?”我更加好奇地问。

“咱们用不着。”二舅说,“当年日本的民间赛鸽组织、养鸽专家都以自己的信鸽参加日军为荣。日本军鸽汇集了国外和日本本土最顶尖的鸽子。日军联队的每个通信中队,都有军鸽班。”

“咱们有吗?”我问。

“中国军队当然也有军鸽,等你大舅回来,你可以问他。中国军鸽与日本军鸽相似,有不少是从比利时引进的安特卫普鸽种,桃花眼就属于安特卫普鸽种。”

“安特卫普鸽种?”我头一次听到这个名字。

“对。还有法国的西翁鸽种。”二舅又说出一种鸽子的名字。

“那咱们把桃花眼训练好了献给国家!”不知为什么,我突然冒出这个想法。

“对,中国民间对这类鸽子的训练本来就不如日本民间,更多的就是像崔二那样玩,而不是为了国家出力。”二舅的语气变得沉重起来。

“二舅,我不上学了,我跟您学训鸽子吧。”我又冒出了一个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