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第3/4页)

她顿了顿,低声道:“他们也不愿意这样,天生就低人一等,似乎从一生下来就亏欠着谁一般。”

大家都说,私生子一生下来就错误的,可是诞生与否的决定权并不在她们自己手中。

仔细想想私生子还不如她这个重组家庭呢,即便父母给予的爱少一点,好歹她有着一个正大光明的身份。

而私生子却从一出生就连身份都没有,一生下来似乎就亏欠了原配,亏欠了原配的子女一般。

她抿了抿唇,因为刚刚的伤感,本就丰沛的情感更加浓郁,一种对于他们感同深受的同情和伤怀席卷了她。

“私生子不都是破坏别人家庭的坏人吗?为什么要替他们辩解?”他诧异于她反驳,下意识地反问。

她回答:“我想,一个人的好坏,与出身无关,而与人的本真有关。”

“出身无法选择,想来他们也不愿诞生在这样的家庭里。”

也许是聊天中变得熟悉了,也许是刚刚他的安慰起了作用,她说话逐渐大胆起来:

“只是您出身尊贵,家庭幸福美满,才体会不到他们的苦楚,如果您也是这样的出身的话,不知道是什么样子呢。”

她顿了顿:“而且错误总能化解。”

“放过自己。不要为了不是自己犯下的错误而愧疚。”

她用一种和刚刚苏景迁相似的缓慢语调继续说着《百年孤独》里的后半句:

“忘掉刻骨铭心的伤痛,忘掉痛彻心扉的感情,你才会在拐角处遇见幸福。”

“放过……”苏景迁重复道,忽然笑了。

他笑得安又宁莫名其妙,他包容友好的态度,让刚刚话有些说重了的她忽然有些愧疚。

“抱歉。”她说道,“我的情绪有点激动。”

他笑着摇了摇头:“你没有说错什么,不需要道歉。”

他看着坐在自己对面的她,看着眼前这个比他小十三岁的少女,忽然有一种难以言明的奇妙感。

此刻的他正以一种全新的眼光重新打量着她。

“是我该抱歉,我太过偏激了。”

他的语气温和而诚恳,安又宁一下就听出了这是他内心真实的想法,而不只是一句空言。

也许是被他的包容鼓励到了,她又大胆了一些,似乎又回到了小时候的直率,直言问道:

“您今天心情有些不好?”

“有点。”他一点也不诧异她的发现,只是轻松了很多,将身体轻轻依靠在了椅背上。

“我表现的很明显吗?”他轻笑,“你的心情呢,为什么不好。”

这是一个她很久没有听人问过的问题了。

安又宁忽然有一种无所适从的感觉。

“我没有不好。”她轻声道。

苏景迁没有说话,只是用一种很如大海般宽广的眼神静静地包容地看着她。

她忽然败下了阵,一直不正常挺直的腰背弯了些许。

她托起腮,自寿宴之后,一直无人倾诉的郁结莫名在这个刚刚见过不过两面的人说了出来:

“我有一个朋友”说到这儿,她不由笑了。

他面上也带着淡淡笑意。

两人相视一笑,安又宁心中的忐忑反而一扫而空了。

即便她的平时再怎么冷静,但在那日生日宴上忽然遇见了这么复杂可怕的事情,又无人可倾诉。

和自己虽然算不上百分之一百交心,但也算是半个亲人的继母和妹妹也成了首要怀疑对象。

安又宁这几天心情着实不算太好。虽然每天被《韶华》安排的满满当当,但是在拍戏之外的时光,心中却总像有一块石头一样,压的她沉甸甸的。

听着她慢慢以一个朋友的口吻把寿宴那天发生在她自己身上的事情隐晦地叙述出来。

苏景迁便很清楚地知道,她已经知道那件事情不是意外了。

今天的她似乎给了他太多惊讶,让他在意识到这一点的时候,也就像意识到今天天很好一样波澜不惊了。

“别怕。”他看着她乖巧的像一只小奶猫一样撑腮看着自己,忽然心中一动,想要摸摸她的脑袋,安抚她微笑中流露的害怕,但最终还是没有抬起手。

“你的那个朋友会没有事情的。”他认真承诺。

这句话假大空全占了,但是他的声音低沉磁性,像是有一种极能让人信服的力量一般,似乎立刻便撬动她心上那块巨石。

安又宁心中对于幕后人未知的恐惧倏然被抚平,她的睫毛忽闪忽闪,笑着点了点头:“嗯。”

明明是几句话的功夫,时间却过得飞快,转眼就到了下午媒体采访的时间。

场务在纠结再三后,终于抓阄派出了一个倒霉蛋来敲他们的门:

“安老师,媒体们都到齐了。”

“要开始采访了。”苏景迁闻声站了起来。

“嗯,好。”安又宁也跟着站了起来。

明明什么也没有发生,只是简简单单的谈话,但不知为何,仿佛有什么改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