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第3/4页)

余清砚有时过于柔软慈悲,尤其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好像下一刻就要原地飞升。

余鹤正在发短信的手微微一顿:“你最近咋了?”

余清砚勉强一笑,故作轻松地说:“是爸爸的病,过完年才出院,前两天又进了急诊,好在没什么大事,做了两次透析,现在已经好很多了。”

余鹤暗灭手机屏:“所以呢?”

余清砚垂眸盯着桌子上的讲义:“总这样折腾,家里人都累了,我想......要不然我还是把肾捐给他算了。”

余鹤感觉满身的血液都往脑子里冲,他低下头在手机上点了几下,从找出全球医学生交流论坛找出有关肾衰竭的相关案例:

“肾衰竭不是急性病,慢性肾衰竭分为5期,在1-4期的时候,可以通过积极控制血糖、血压、血脂,同时服用保护肾脏的药物来治疗。如果肾功能长期保持稳定,对于寿命影响不大,平均生存期是73岁。①”

余鹤把柳叶刀期刊上的相关报道只给余清砚看:“余世泉现在最多2期中晚期,你就想捐,等他4期再考虑这件事也来的及,这中间还有好几年,谁知道什么时候就有合适的配型出现了。”

余鹤压低声音说:“肾对男人来说还是很重要的。”

余清砚看了眼余鹤:“......我总归不会有孩子,所以.....也没那么重要吧。”

余鹤疯狂摇头,小声说:“超级重要!”

他用胳膊肘撞了下王广斌:“斌哥,给我兄弟讲讲肾有多重要。”

王广斌上下打量余清砚,先看了眼皮肤,再从额头印堂到眼眶鼻头再到唇周,通过简单观察得出结论:“你这兄弟肾挺好,看着不虚。”

就这么一打眼就能看出肾虚不虚?

余鹤来了兴致:“怎么看啊,教教我。”

梁冉解释说:“五行当中肾脏属水,看一个人肾好不好最简单就是看他肿不肿、黑不黑,这个黑不是说皮肤黑,而是从内而外的发暗、气色差。你就看眼睑眼眶、鼻头唇周,如果浮肿暗沉,那多半是肾虚。”

余鹤抬起脸看梁冉:“我虚吗?”

梁冉漫不经意地侧头瞥了一眼余鹤:“你容光焕发,皮肤透亮的跟仙女似的,你虚个屁。”

余鹤扭头跟余清砚说:“听见了吗,知道我为什么不虚吗,因为我有两个肾。”

余清砚偏过头犯了个白眼。

这段时间,余清砚过的很压抑,自从他发现亲生父母把他接回来的真实原因后,就再也没办法毫无芥蒂的和他们相处。

余世泉和张婉对他说的每一句话他都忍不住再三思索,每一个举动都仿佛意味深长。

余清砚知道自己可能是过渡解读,但他没办法不去多想。

余清砚和他的亲生父母表面和睦亲近,实则相互揣测。

这让他过的很累。

余清砚想,这还不如从一开始直接要求他捐出肾脏,也好过每天都活在戏里。

是的。

戏里。

余世泉和张婉对他的亲情浓到不真实,从他回余家的第一天开始,他就好像一脚踩进了云彩一样的泥里,表面轻柔温暖,却悬在天上,不知何时会坠落下来,而洁白柔软的云朵下面,也确确实实是一滩污黑泥泞的深潭。

不知道他们为什么会对自己这么好时,余清砚每天都端着,生怕自己行差踏错,破坏了在亲生父母心中完美形象,他时时刻刻在演一个好儿子,而余世泉和张婉在演一对好父母。

知道他们有所图后,余清砚悬在云端的脚终于落在地下,可他只能装作不知道,便冷眼看着余世泉和张婉演戏,听他们说一些暗示自己捐献肾脏的话。

余清砚是一个冷漠的看客。

当余世泉因病住院,张婉暗自垂泪的时候,余清砚又必须得走上前去,照顾余世泉,安慰张婉。

他也在戏中。

有时候,他甚至觉得张婉哭的很假,张婉根本没那么爱余世泉,她只是怕余世泉死,如果他自己来哭的话,能比张婉哭的还真情实感。

余清砚很清醒陷在这场如梦的戏中走不出来。

他能怎么做呢?

生日之后他才回学校住了一周,张婉就跑到了宿舍楼下哭,余清砚别无他法,只能跟着张婉回家。

余清砚活的太累了,

他没力气和这些人周璇下去,倘若舍出一个肾能够从泥潭中离开,余清砚求之不得。

捐出肾脏后,他就‘没用’了,没用的人才能从余家离开。

余清砚时会羡慕已经彻底和余家断开的余鹤,同时也不禁会想,在余家的十九年,余鹤也会像陷在泥潭中一样窒息吗?

他和余鹤可真倒霉,养父母不怎么样,亲生父母更差劲。

余清砚敏锐地察觉自己的心态可能出现了问题,他现在有一点......过分消极。总觉得或者没什么意思,按部就班、庸庸碌碌,每一个人都像是被画在粉笔圈里的蚂蚁,转来转去也出不来那个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