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七(第5/6页)

可他只是皱了皱眉头。

紧接着又是两鞭抽在不同的部位上。

小山的头垂下去,又迅速抬起来,挣扎着向前看。他颈上,脸上的筋脉都迸出来,汗水流下,滴在水泥地面上。

剩下三鞭,行刑手换了方式,不用助跑,而是在原地绕身半圈积蓄力量,每一下间隔两秒钟,都精确蛮横的抽在他的身体上。皮开肉绽。

在强忍的剧痛之中,小山的思想离开了这里。

小小的时候,他用弹弓打鸟,不小心弄死了邻居的鱼鹰,阿妈拿着掸子追着他打,他咯咯笑着跑在山岭上,可是阿妈出手也那么敏捷,他的屁股屡屡中招,也疼的,但是心里觉得有趣好玩,笑得那么快活。

他这时笑了一下。

鞭刑结束,法官对狱医说:“没见过这样的孩子……”

对啊,他还是个孩子,16岁,纵使性格坚硬,一身本领,可仍是个孩子,身上有伤的时候,想起母亲,又咸又涩的泪水在心里流淌。

将军把他接回家中,低声问小山:“你想要什么东西,想要做什么?”

他俯身躺在床上,抬头看将军,恳求道:“我想回家看看我阿妈。”

然后他又睡了,迷迷糊糊的时候,感到人在车上,在颠簸的山路上行驶。鼻子嗅到熟悉的香气,抬头看看,是香兰,她握着他的手流眼泪:“我们回你家,好不好?小山,去见你的妈妈。”

阿妈见到受伤的他,见到香兰,并没有什么惊讶,让小山趴在原来的竹席上,然后煮了粗茶淡饭给他们。

司机和随从把将军的礼物给她,阿妈说:“用不上这些东西。”

香兰说:“我帮您炒茶叶吧。”

阿妈把炒锅让给她,自己去后院喂鸡。

小山在自己家的竹席上睡着了。

夜里醒来,觉得臀部受伤的位置上清清凉凉的,回头一看,阿妈在为他上药,用小刷子,一层一层,仔细的涂抹。她看见他醒了便说道:“不会留下疤痕,一个夏天就好。”

他说“嗯”。

阿妈说:“有乡亲从印度又带来茶种,我种了三年,种不活。”

“……”

“水土的问题。那不是我们这里的茶种。”

“……”

“那漂亮的姑娘,我不认识,不喜欢……”

他打断她:“阿妈……”

“嗯?”

“我明白的。那不是我的女孩。”

佳宁看着他把手提电脑拿进来,就知道要做什么了。

二人都没有说话,她打开电脑,迅速的将A材料的配方和冶炼方法输入,用英文解释,每一步都详尽准确。

两个小时之后,输入完毕,按键保存。

小山收起电脑说谢谢。

佳宁笑了一下:“然后呢,你该放我走了。”

小山说:“恐怕需要再等一等。”

她点头:“我明白。资料传输给对方,马上开炉冶炼,检验真伪,对不对?”

“没错。”

“要多久?给我一个底线,你知道的,我是急性子。”

“一个月。”

“能不能先放秦斌走?反正我留在这里。”

他看着她:“不能。因为你太不在乎你自己。”

“好,周小山,你做的好。”她认命的点点头,转过身去,背向他走了几步。

“喝点普洱。稍安勿躁。”周小山说。

佳宁拿起茶杯,嗅一嗅这清冽甜香的茶:“我早跟你说过,我,不,喜,欢,喝。”她扬手就把茶杯用力扔向对面的镜子,四分五裂,声音清脆。

他在自己的房间里练习组枪,一挺m24美式轻机枪,可拆卸部件15枚,从全部散开到组装完毕,周小山用时32秒。他抬起装好的机枪,对正准星,瞄准门上的把手,轻扣扳机。门“吱呀”一声忽然开了,佳宁出现在门口。

他把枪慢慢放在桌上,看着她。

“有子弹吗?”佳宁过去看。

“没有。”

“从前我是射击俱乐部的会员。我枪法不错的。”

她把那柄枪拿起来,极重,勉强抬起胳膊,向外瞄准。

“不是这样的,你这样瞄不准。”小山说。

“我不信。”

这自以为是的女人。他无奈,手臂舒展,自佳宁身后绕过来把住她的胳膊,头在她旁边:“你看,大臂要放松,小臂用力,像这样……”

机枪一侧的两人是环抱的姿态。彼此的呼吸都嗅得到,还有枪口的硝油味,那么野蛮生猛。

空气突然凝固住。

不知哪件事情先发生,是他握住她扣着扳机的手指,还是她忽然吻他的唇。

她碰了他一下就离开了,仰头,挑衅的看着他。

他觉得这么生气。她在干什么?

小山一把把枪夺过来,“啪”的放在桌上,同时一只手扣住了她的头和颈子,拉向自己,居高临下的要把这个女人看了个仔细。

她不该吻他,吻了就不该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