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折 千里之外(第12/12页)

分明已经看不到什么了,可他站着,却长久地,没有离开。

二哥:

展信春安。

你看到这封信的时候,我已在去美国的船上了。

提起笔来,如今我最想说的三个字,却是“很抱歉”。明知是你最艰难的时刻,却不能如同当日、用初生牛犊的勇气说一句“我会陪着你”。

因为……我发现,我的陪伴对你来说,或许并不是一种温暖的爱意,而是负担。

在医院的日子里,我时常想起你,却又害怕自己已成为你的软肋。便如同佐藤元之于爷爷那样,令他不自觉地做出违背抱负与良知的事。

无论如何,请你相信,我从未恨过你。唯一叫我觉得无奈又荒谬的,便是命运吧。

你曾说我给了你勇气与坚持,可我也知道,我的内心里,那种坚持已经脆薄得不堪一击。我不确定以后会否再遇到已经历的种种痛苦,很抱歉这样仓促而自私地离开这里,却无法将这些话当面告诉你。

我不晓得是否会回来,亦感激你始终给我选择的余地。

顺祝安康。

星意即日

书房的门窗皆敞开着,房间里有浓浓的酒味。

桌上是一坛已经喝空的陈年女儿红。茶几上放着那封写着“不晓得是否会回来”的信,以及一份年前的旧报纸。报纸翻开的那一页上,不起眼的角落上写着:

赵青羽、廖星意结婚启事:征得双方长辈同意,定于某某年某某日结为夫妇,时值非常,一切从简。特此敬告,亲友诸希,高鉴。

年轻男人的军服并未脱下,就这样靠着沙发,蹙眉沉沉地睡着了,只是指间还捏着不过一寸大小的照片,照片上的男人表情略有些严肃,可他的妻子笑意浅浅,眼角眉梢,皆是幸福安乐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