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幕戏 致远行者 07(第5/6页)

  我那时候从来没考虑过我和阮奕岑之间有没有喜欢,抑或有没有爱。我们没有任何肢体接触,但我也并不感到焦虑。如果那时候我不是那么单纯,我想我就该怀疑他是个同性恋。但我记得,我是真心挺喜欢和他一块儿吃饭来着。他对饭菜有绝好品味,点的所有食物我都会喜欢,而且总是他付钱。我想他真是个绝好的饭搭子。但他应该也不喜欢我,将我和他之间的一切捋一捋,感觉相亲后大家只是觉得对方不讨厌所以开始相处,然后因为都欣赏作为饭搭子存在的彼此,而在一起搭着吃饭吃了好几个月。这大概就是我们俩的全部。

  聂亦一直没有提醒我,我大概真是沉默了好长一段时间。回神时我说:“哦,阮奕岑,我们只是饭搭子,除了一起吃饭,其他时间不怎么一起行动的。”话出口时突然想起来,是我曾经和聂亦说阮奕岑是我前男友。那是他带我去雨林越野,我以为那是我们之间的最后一个约会,因此偶尔说话就跟没过脑子似的大胆。

  而显然我不能现在又改口,没有一点前因后果地同他断言说阮奕岑只是我的饭搭子。

  我就又卡了两秒钟,然后我斟酌着说:“我和阮奕岑,我俩相亲认识,你知道,封建父母包办......相亲,然后......大家觉得一起做饭搭子挺好的,就一起做了几个月饭搭子......没有理由找饭搭子陪我约会是不是?”看他沉默着没有回应我,我也不知道自己在着急什么,立刻匆忙地补充了一句:“我大学时代其实严格意义上来说,从没有约过会,真的,你信我。”

  他的嘴角终于露出笑来,却像是有些懊恼:“你知道,那并不是个质问。”他露出这个表情,就像是这场对话他终于不能再全力掌控,这实在太难得一见。他停了停,又道:“就算是质问,也不是质问你。”

  我说:“我知道我知道,你是在质问阮奕岑,他也没有什么好质问的,他不陪我是因为他只是我的饭搭子。”

  “不是的,”他的声音有些过分温和了,甚至捏了捏自己的鼻梁,他说,“非非,我也不知道我为什么会突然那样问。”

  我就转过头去很懵懂地看他,试探着说:“可能你觉得那时候我老是一个人挺可怜的,你就觉得应该有个人陪我约会?这是你人好嘛,其实我根本不可怜的......”

  他笑:“我大学时候也是一个人,看书做实验写论文,玩儿各种极限运动,我不觉得我自己可怜,我也没想过我应该去和别人约会。”

  我说:“哦......哦,那我们都比较酷比较喜欢享受孤独感。”

  他没有理我,握着我的手却紧了紧,然后他松开,像是不确定,他说:“但可能我现在想和你做所有这些事情,所以希望我们能早点遇见。”

  “哦......哦......那这是没办法的,你老是跳级我坐火箭也赶不上啊......啊?”我说。

  他微微低了头,但并没有看我,却像是在思考什么,两秒钟后他问我:“你读大学时你的同学们都怎么约会?”

  还能继续镇定发声基本是完全依靠本能了,我回答他:“看电影,逛学校,去图书馆自习,还吃......”说到一半聪明地省去吃饭这一条,中途将它换成了:“去北二教学楼的鬼屋探险。”

  他沉吟:“我们看过电影,一起逛过你的学校,回家我可以监督你自习生物。”他抬眼看我,严谨道:“看来只剩下去北二教学楼的鬼屋探险这一条,我们需要立刻补上了。”

  我脑袋立刻就大了,我说:“不补上也是可以的。”

  他道:“我知道你怕黑,也怕鬼。”

  我松了口气:“是的,所以我们回家吧,你看现在天色也不早......”

  “你上一次因为怕黑曾经过我投怀送抱,”顿了顿,他好笑地看着我,“我觉得再有这样的机会,我似乎也不该放过。”

  他有这样表情的时候就说明他在开玩笑,他知道我真的怕,他不会真的带我去。

  但他可能不知道他这个玩笑瞬间点拨了我,几乎令我醍醐灌顶。

  他也许并不是真的那么爱我对他投怀送抱,那当然只能是个玩笑,但我却是真的想要有各种各样的机会能够对他投怀送抱。而且去北二教这事还有一个好处,不管我到底有没有被吓到,我都可以假装自己被吓得够呛,因此今晚一定得把他当个抱枕似的搂着枕着才能睡得着。这简直合情合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