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律师函(第13/16页)
宁恕被噎住,确实,他是昏睡,而不是昏迷。但谁能了解他是在什么样的情况下昏睡呢?不会比昏迷的情况好到哪儿去。可他无法解释,自尊也让他不愿解释他最近的仓皇生活。
宁宥等待了会儿,再道:“即便如此,我依然加了双保险,请田景野帮忙上门与妈妈耐心说明。可妈妈竟然不敢给田景野开门,因而贻误时机。妈妈为什么不敢开门?她害怕的人是谁招来的?你为什么一而再地招引危险上门?”
宁恕愤而道:“我是为这个家,你又不是不知道,你现在想把所有责任都赖到我头上吗?”
宁宥不搭理宁恕的愤怒,自顾自地说:“我们这个家由三个人组成,三个人中,我反对你报复,妈妈也在你我面前明确表态她反对你报复,她只想过好日子。既然三分之二票反对,你所谓‘为这个家’的理由已经不成立,你为的是你自己,承认吗?”
宁恕道:“你说是,就是吧。别说你没为我扇简敏敏的那一巴掌叫过好。”
宁宥道:“既然你承认,虽然是很不甘愿地承认,那么说明,完全是你的个人行为导致妈妈现在躺在医院。简单直接地说,你害了妈妈,你承认吗?”
“是,我承认,我为了拿到妈妈的医保卡,不让妈妈被踢出医院而承认,行了吗?”
“在我既没严刑拷打你,也没欺瞒哄骗你的情况下,你承认了。行了。最后提醒你一句,你从头到尾没问一句妈妈现在怎么样了,妈妈的性命在你心里到底有多少分量?你是妈妈的亲生儿子!妈妈的医保卡放在大门背后的草编袋里,与黄色封面的病历装在一起,你一齐拿来。”
宁恕一看,门后果然有一个草编袋,里面塞着看过的报纸。医保卡居然在看似最危险的地方?想都想不到。他起身过去伸手一捞,就捞出黄皮病历与医保卡。既然到手了,他不肯死忍了,愤怒地道:“你是挖一个坑,拿妈妈的命要挟我,逼我跳!你是妈妈的亲女儿吗?这当儿拿妈妈的生命来要挟我,你……”
“晚了,已经结束录音了。你不想想你那一套都谁教出来的,建议下辈子投胎避开我。我也不高兴再养你。”
宁宥说完,便结束通话,手机压在膝盖上不语。旁人只看见她在发呆,她自己知道上下两排牙齿磕得嗒嗒作响,不是紧张,也不是害怕,更不是愤怒,而是激动。为了逼迫宁恕清晰认识到他的错误,她不得不使用手段。那些本不该用于亲人、朋友身上的手段,不,即使对寻常不相干的人都不该用的手段,她刚刚冷静地加诸她一手拉扯大的弟弟身上。
她并不情愿。
陈昕儿终于赶到上海。这个庞大的城市以前她觉得出入如此方便,可等口袋里没钱,需要搭乘公交的时候,她被四通八达、蜘蛛网一般的道路搞得发晕。可她晕不得,必须赶在简宏成的上海公司下班前到达,时间已经不宽裕了。陈昕儿借着手机地图找到最合适的地铁线路,其余全用双脚飞一样地快走。终于,下午五点十分,她满脸又红又油地站到公司接待台前。她的形象,令接待台后面粉面桃花的女孩子有点儿怀疑她的来意,先一步偷偷叫了保安。
陈昕儿珍而重之地将保护过头、显得外壳有些软皮皮的EMS拿出来,对接待姑娘道:“我找简宏成,我要把这封律师函交给他。”
小姑娘警惕地道:“请登记一下姓名,我替你把律师函送进去。”
陈昕儿一听,累得几乎筋疲力尽的身子猛然一震:“简宏成在上海?不在深圳?”
小姑娘不敢看陈昕儿瞬间亮如灯泡的眼睛,竭力镇定地道:“我会把律师函送进去。”
陈昕儿听出弦外之音,不禁激动地道:“他在就好,立刻把律师函送进去,我叫陈昕儿,是简宏成儿子的妈。”
小姑娘有些慌了,但看看陈昕儿的衣着面貌,心里不信,没有温度地一笑:“行,你请在这儿等等,我这就送进去。”小姑娘其实就是敷衍。
正好,简宏成的前男助理走出来,一眼看见与环境格格不入的陈昕儿,愣了一下,等走过来,才想起这是谁,连忙返回来道:“陈小姐?”
这个久违的称呼令陈昕儿更是激动。她忙将台面上的律师函抓回来,交给助理:“是我。律师函,请你立刻交给简宏成。”
助理忙接了律师函:“稍等。”他边说边查看登记簿,抓起一支笔,将陈昕儿刚写了名字的登记严严实实地涂掉,才领陈昕儿进小厅等候。
简宏成将信将疑地接过律师函看,他有点儿不信陈昕儿弄得出这种东西来。但等他展开才看两行,便知陈昕儿跟他动真格的了。他将手中的律师函反复看了两遍,吩咐秘书让陈昕儿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