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第3/4页)

容离看见那空棺时还愣了一下,脚步蓦地一顿,把肩上那只冰凉的手拿了下来。她步子有点软,走路跟在飘一样,也顾不得脏不脏,晦气亦或是不晦气的,手扶在棺椁边沿,将其余未看的棺俱看了一遍。

那些棺椁里俱躺着白骨,只有方才那一口空空如也。

容离气息一急,免不了吸进些许尘烟,冷不防咳了个天昏地暗。她慌忙捏起袖口掩在了口鼻前,趔趄着朝华夙走了回去,身子虚,眸子却精亮,“其余都不是空的。”

华夙微微颔首,十指攀在了那空棺上,倾着身似要把脸凑到棺椁里。

容离看得心惊胆战,若是死人躺过的棺椁,就算是把刀架在她的脖颈上,她都不会倾身靠近一点。这些年,她没少遭人嫌厌,她自个儿也知道,这阴间玩意儿是有多晦气。

晦气的东西多看一眼,都怕折寿。

可华夙当真倾身靠近,那黑沉沉的袍子还曳在了棺椁边上。

容离心一急,伸手想把她那袍子给捞起来,手刚伸出去,便听见华夙道:“冷木的气味。”

探出的手蓦地一顿,容离怔住,“冷木……是什么木?”

华夙直起腰,“洞溟潭里长着的杉木,杉木的树皮下长着冰,冰上有数百圈同心环纹。”

容离记得这鬼先前提及的洞溟潭,如若她娘当真是在这空棺边被抱回去的,岂不真与洞衡君有什么牵连?

她轻声道:“还有……这样的木?”

华夙看了她一眼,把散至脸侧的碎发拨到了耳后,提着黑袍便把腿……

迈进了棺椁里。

这黑袍当真长,这一提,露出她穿在底下的一双绣鞋。

墨色的绸缎,其上用银线绣了些古怪的金文。

容离只看到一眼,华夙便松开了手,那丝滑如泉的黑绸又盖了下去,把那双鞋遮了个齐全。

“你……”容离倾身靠近,愣愣看着这鬼笔直地站进在棺椁中。

华夙垂着眼,默不作声地站了一阵,似是颇为不满,眉头皱了起来。

容离甚觉疑惑:“你这是在做什么。”

华夙伸出一根食指,抵在唇前。

容离陡然噤声,眼睁睁看着这鬼躺了下去,她微微倒吸了一口气,杏眼瞪得圆圆的。

没想到这棺椁还挺……合身,不宽不窄,分外适合,想来这原该躺在棺椁里的人与她身量相仿。

华夙躺在里边,缓缓闭起了眼。那狭长的眼一闭,平白少了几分薄情和孤高。

她就这么静静的,若非额上一点朱砂丹红胜血,唇脂也抹得艳,便好似当真没了生息。

虽说,鬼物本就不该有生息。

容离哪敢出声,抿着唇细细喘气,瞪直了眼往棺椁里看。

华夙陡然睁眼,提着黑袍从棺椁里出来,神色有些复杂。

容离好似头一回在她面上看到如此神情,这鬼向来不把外物放在眼里,又怎会露出过这样困惑的神情。

“怎么?”她捏住了华夙的袍子,轻声问了一句。

华夙眉头未展,细长的手指撘在棺沿上,极缓地抹了一道,“这怕是藏过什么东西。”

“不是冷木么。”容离讷讷道。

华夙屈起手指叩了两下,“不单是冷木,还有别的什么,有阵法遗落的痕迹,但年月已久。”

“看不出这是个什么阵么?”容离问。

华夙没应声,哪会承认她看不出这小小阵法,转身就道:“出来太久,你该回单府了。”

这祖宗都这么说了,容离只得颔首,“那便回去。”

出了寺庙,华夙停住脚步,往回看见容离恹恹地跟在她身后,甚是无精打采。

她手指一捻,等指腹上沾着的灰凭空消失,才探手朝容离的唇角点去。

容离抬起眼,已料想到这鬼想做什么。

果不其然,那抵在她唇边的手指往上一提,似是迫使她僵硬地翘起了嘴角。

容离将那根冰冷的手指握了个紧,“你说,丹璇会不会也是鱼妖,那我……”

华夙唇角一扬,竟然笑了,“回去可别让我瞧见你泡在水里扮作鱼,这细皮嫩肉的,也不怕被泡皱了。”

容离本还苦恼着,一听这话,便想把画祟拿出来,往这鬼脸上画只王八。

华夙收回手,“你若当真是鱼妖,就不该在妇人腹中诞世。”

“那要如何……”容离不解。

华夙道:“你知道鱼是怎么产子的么。”

容离捏起袖口掩住了自己大半张脸,眼直直瞪着。

山下,空青靠在马车上昏昏欲睡,头有一下没一下地歪着。那被拴在树上的马旁若无人地啃起了地上的草,尾巴吝啬地甩上一下,好似也一样困倦。

“空青。”容离走过去唤了一声。

空青陡然惊醒,“姑娘,可是……事儿忙完了?”她也不知自家姑娘上山做什么去了,思来想去,只能憋出这么句话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