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第3/5页)

韩永杰自然心领神会,知道该怎么办了。他顺着朱怀镜的意思,谈了自己的意见。他的意见就具体了,点到了干部的名字,建议怎么安排。可他点出的个别名字,并不是朱怀镜的本意。朱怀镜也不说什么,只是点着头,表情严肃。这个时候表情必须严肃,调整干部可不是开玩笑的事。韩永杰的意见稍稍超出他的意图,他是允许的。组织部长不能自己提拔几个干部,玩不下去的。

没过几天,韩永杰拿了个方案向他汇报。他看了方案,小作调整,就说原则上同意,尽快召开地委会议研究吧。再略加琢磨,发现三十二个人的干部调整方案,属朱怀镜若有地区老乡的占十五人,这十五人中间乌县老乡又有九人;另外属朱怀镜财院的校友又占去六人。“永杰,地委决定之前,这事要严格保密。这可是梅次目前的最高机密啊。”韩永杰告辞时,朱怀镜郑重嘱咐。

按照目前的初步方案,只有马山县的党政一把手暂时不作调整。余明吾怎么安排,朱怀镜还要再作考虑。再说,余明吾不动,可以稳住尹正东。尹正东早就很心急了,可是他见余明吾还没调整好,也不好多说什么的。检举揭发尹正东的匿名信满天飞,可就是没有一位领导出面说句话,真是奇怪。尹正东迟早会是个麻烦的。可是朱怀镜这会儿顾不上,他想缓缓再说吧。

送走韩永杰,朱怀镜推开窗户,寒风扑面而来。他想清醒一下头脑。冬天的樟树叶,青得有些发黑。想这机关里栽樟树,也别有一番象征意义。它们就像这些干部,一年到头看不出什么大变化,规矩得几乎有些道貌岸然。突然想起刘禹锡的两句诗:玄都观里桃千树,尽是刘郎去后栽。这说的就是一朝天子一朝臣。他想,自己也不是有意任用私人,可的确也得用信得过的人啊!

近来,除去这些明摆着的劳神事儿,最让他寝食不安的是高速公路招标。他越想越清楚:如果听凭王莽之父子的意图行事,太可怕了。中国捞黑心钱上几亿的人肯定早就有了,只怕还会很多。但明显披露出的案子,并没有过亿元的。如果陈清业讲的属实,他猜想王小莽这几年赚的钱只怕也是好几个亿了。这钱可赚得太容易了,不过就是费几滴口水。这王小莽只怕做得太过分了,行内人士恨不得喝他的血。这就有可能很快出事。一旦出事,就是惊天大案,谁沾了边谁就倒霉。

朱怀镜的睡眠本来就不是很好,现在总是通宵失眠。他真的拿不定主意。拱手将这么大的工程交在王小莽的手里,他真的不敢,迟早要出大事的。可是得罪了王莽之,后果也是不堪设想的。尽管早就有传闻,说王莽之要调走了。即便他调走了,也是高高在上。自己一个小小地委书记,怎奈他何?朱怀镜甚至怀疑王莽之重用他的真实意图了。也许王莽之只是因为高速公路的原因,才断然决定让他出任梅次地委书记。也就是说,王莽之并不是任用了一个干部,而是指派了一个利益代理人。倘若真是这么回事,就太可怕了。

一天深夜,朱怀镜好不容易入睡,电话铃声惊醒了他。他心脏跳得快蹦出来了,简直要死过去。身体是越来越不行了,心力交瘁吧。这么晚了谁打电话给他,准没什么好事。他缓了口气,才拿起电话。

“朱书记,我是向长善,必须马上向你汇报。”

“好好,在办公室还是家里?你干脆到我家里来算了,好吗?”朱怀镜猛地坐了起来,脑子一阵眩晕,直想呕吐。

朱怀镜斜躺在床上,静静地坐了会儿,才穿好衣服,坐在客厅里。空调早关掉了,冷得他直哆嗦。忙去打开空调,还拿了床毛毯盖在腿上。他猜想,肯定是吴飞案子有进展了。吴飞案老是僵着,叫他着急;可又真怕案子有进展,有时候案子越往深处挖就越办不下去。敲门声一响,朱怀镜几乎吓了一跳。

向长善进门后,坐在朱怀镜对面的沙发里喘粗气,脸色发白,半天不说话。朱怀镜起身给他倒茶,他摇摇手,也不开口。朱怀镜也不催他,只是望着他。

“朱书记,吴飞终于开口说话了。可他说出的话,吓我个半死。他这几年包下的所有工程,都同王莽之的儿子王小莽有关。”向长善说到这里,喘得气促了。

朱怀镜居然一点儿也不吃惊,他自己也感到奇怪。也许他潜意识里早有所料吧。“别急,你慢慢说吧。”

“那王小莽有个外号,叫王八。”向长善慢慢也平静了,一五一十地将吴飞初步交代的情况说了,“吴飞只说了个大概。这几年,王小莽从吴飞手里拿走近一千万元。我估计,这事一扯出来,王莽之就完了。他儿子从一个小小吴飞手里,就捞了一千多万元,别的就不用说了。吴飞死扛着不开口,什么偷税漏税、虚开增值税发票、雇凶杀人等等,都死不认账,就是仗着后台硬。可我担心,这个案子还办得下去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