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当家方知柴米贵(第8/12页)
赶到国际酒店时,碰上副委员长的车队出门。金华正想着能不能见到高长河,却在门厅里看见了高长河。高长河正和母亲说着什么,见她来了,眼睛一亮,马上说:“好嘛,金县长,这才叫美丽动人嘛!”
金华笑道:“高书记,您都批评我两次了,我敢不改正么?”
高长河情绪还好,说:“好,好,改正就好,走,走,到房间里谈。”
这一来,金华眼见着母亲在场,却也没法和母亲商量了。
到了房间,高长河问:“怎么回事呀?怎么让工人把厂占了呢?你们怎么处理的?田立业是什么意见?这个同志,怎么连个电话也不打给我?!”
金华便汇报说:“高书记,事情已经处理完了。发现大明公司出事,我马上让公安局带人去了,接着向田书记汇报。田书记正和姜超林同志打马拉松电话。等他打完电话,就一起去了现场。到现场一看,大门被堵了,人家H国的国旗也降了,情况很严重。田立业一直在那儿犹豫。我有点急,要求公安局的同志冲进去,马上结束混乱局面。田立业不同意,说是千万不能引起流血冲突。”
高长河说:“田立业倒还不糊涂,比你有经验。”
金华愣了一下,只得说:“是的,高书记,回过头想想,田书记比我冷静。”然而,仍是决心一不做二不休,“可高书记呀,接下来田书记就有些不像话了。我们要求工人开门,我和田书记进去和他们谈谈。工人不答应,要我们爬门进去。田立业竟然就爬门进去了,裤子也挂破了,真连烈山县委、县政府的脸都丢尽了。”
高长河脸挂了下来:“胡闹!”
金华受到了鼓励,益发起劲了:“更不像话的是,工人的要求他全答应了,当场指责人家H国的经理,还要封人家的厂。工人们就吹呼喊口号:田书记万岁。”
高长河气了:“这个田立业!我反复和他说过,要他不要随便表态,他怎么就是不听呢?!他究竟是县委书记还是工人领袖?!”
金华说:“在场的同志们都看不下去,我也悄悄和他说了,不能感情用事,要田书记注意我们改革开放的形象。他先还不服气,骂我是汉奸,骂我们县政府是汉奸政府。后来,头脑冷静下来,田书记也承认我说得对,也表示了,说是可能有些话说过头了,要我不要在意。”
高长河直叹气:“这个田立业,这个田立业!上任才两天,就这么胡闹!”
金华说:“高书记,您也别气了,好在现在事情圆满处理完了。”
高长河这才想起问:“哦,对了,工人闹事的原因是什么?”
金华叹了口气说:“高书记,H国那家公司也有问题,也不能全怪我们工人,他们劳动保护跟不上,工人们去交涉,他们态度又傲慢,当然要发生冲突了!我和田书记说了,准备对大明公司违反劳动保护法的问题进行查处!高书记,您看呢?”
高长河说:“好,好,这样处理很好,很妥当。”
金华显得十分老成,说:“外国厂商在中国办厂,这种违反劳动法的事多着呢,我看主要是个监管问题,过去耿子敬和赵成全监管不严,才产生了这种问题。我现在准备加强监管,打算组织政府有关部门对全县外资和合资企业执行劳动法的情况进行一次全面大检查。不过,高书记,我们也不能动不动就赶人家走,就要封人家的厂呀,这要破坏我们引进外资工作的。高书记,这事您恐怕还得给田书记稍微提个醒。”
高长河没好气地说:“我会找田立业算账的!”
金华媚媚地一笑说:“不过,高书记,你也别把我们田书记批狠了,你批狠了他,他可不会饶了我呀,现在工作难做呢!”
高长河却说:“我不批狠了他,他准还有下一次!”
金华带着些撒娇的口吻说:“别这样嘛,高书记,你这样,下次我可不敢来找你汇报工作了!”
高长河这才笑了:“好,好,小金县长,你放心,我会注意方式方法的。”
临别,高长河又向金华交待,要金华一定要积极支持田立业的工作,主动搞好班子的团结,说是田立业本质上还是个很好的同志,只是这些年在机关闲得散漫了,一时还不适应,大家要多关心帮助他,支持他发挥作用,在烈山多干些实事。
金华连连应着,还掏出小本本记录,态度诚恳而自然。一九九八年七月一日十七时烈山县委
金华在国际酒店告状时,田立业正在应付烈山县著名的上访专业户李堡垒。
李堡垒本名不叫李堡垒,叫什么已经没人知道了。她之所以叫李堡垒,是因为抗日战争期间她家做过共产党游击队的堡垒户。战争年代,一个负伤的区委书记在她家养伤被日本鬼子抓去杀了,肃反时,他们家就受了怀疑,当时做的结论是李堡垒的父亲告密,李堡垒的父亲因此被判了二十年刑,一九六五年病逝在狱中。李堡垒长大后,一直告状,从青年告到中年,告到老年,上至中央,下至地方,反复告了好几遍。先是要求重查此案,平反落实政策。平反落实政策后,又要求追认其父为革命烈士。这事比较难办,有关部门一直不同意。李堡垒便继续顽强上访。国家赔偿法出来后,李堡垒上访积极性更高了,目前常驻北京,以向各地赴京上访人员提供中央各部委领导车牌号码和上访咨询为职业,只在农忙时回家看看。有时也跑到县委、县政府转转,给被她堵住的书记、县长们上上政治课,讲讲廉政问题和全国各地的革命形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