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第8/13页)
为了确认GGO这剂“猛药”的效果,总有一天诗乃会有在现实世界接触模型枪的必要。说是这么说,她对去玩具店之类的地方买模型枪这件事又有很大的心理抵触。拜托恭二的话他应该会很高兴地借给她,但在拿到手的时候诗乃的恐惧症又可能会当场发作,所以这办法也很让她踌躇。通过网购拿到手似乎是最可行的办法了,但光是在网店上看到一堆枪的图片就对她造成很大的负荷了,所以并没有选择这种办法。当然,金钱上也是一个问题。
GGO的运营商能免费送一把模型枪过来的话,那或者是对她来说最好的办法——说是这么说,她还是烦恼了很久,直到截止期限快到了才选择了在现实世界接受参与奖。
一周后,沉重的国际邮递包裹便送了过来。而明明决定了要打开包裹的诗乃,还是花了两周的时间去实行。
但是,那时引起的恐惧症反应,让她的期待被狠狠地撕碎了。诗乃把它放到抽屉的最深处,跟这段记忆一并封印到脑海的角落。
然后到了现在——诗乃再次把弗罗基奥斯拿到了手上。
枪的冷气,透过右掌、手臂、肩膀传了过来,仿佛一直侵蚀到她身体的最深处那样。明明只是树脂制的模型,却让她感到了无比的重量。对诗浓来说应该是能用手指轻松回旋的手枪,但对诗乃来说却是把她锁在地面动弹不得的诅咒。
在从手掌夺走体温之后,枪反过来开始带上热量了。诗乃用带着冷汗的手去感受着那个温度,其中似乎有某个人的气息。
是谁?
是……那个……男人的。
心跳强得再也无法压抑,带动冰冷的血液在全身的血管“轰轰”地奔流着。意识开始渐渐模糊。脚下的地板也开始变得倾斜,软化得无法立足。
但是,诗乃的视线无论如何都不能从枪那黑色的光泽上移开。她在最近的距离,几乎要把枪吞掉似的瞪着它。
开始耳鸣了。然后耳鸣逐渐升级,终于变成高分贝的惨叫。被小小的少女,用那纯粹的恐怖去涂上颜色的惨叫声。
在惨叫的人,是谁?
那是…………我。
诗乃不记得父亲的脸。
并不只是没有在现实世界跟父亲相处的记忆。而是跟字面的意义一样,就连照片跟影像里,都没见过应该被称为父亲的那个人。
父亲因为交通事故而过身,似乎是发生在诗乃只有二岁的时候。
那一天,父亲跟母亲,还有诗乃一家人,为了在年末前往母亲的娘家探亲,开着车沿着东北某小县山边双向单车道行驶。因为很晚才从东京出发,时间已经到晚上十一时左右了。
事故的原因,从现场的车胎痕迹来看,被判断为对向车线的一台货车在过弯道时超出车道了。
货车的司机撞破车头玻璃飞到路面,当场死亡。而从右侧面受到直接撞击的小型车,则是飞越栏杆从山坡上滚下,直到被两颗树挡着才停了下来。在这个时候,负责开车的父亲虽然受了重伤但还没当场死亡,而副驾驶席的母亲也只是左大腿骨折,在后席的小诗乃更是因为被儿童车席的安全带系牢,几乎没受伤。但是,当时的记忆却一点都没留下来。
不幸的是,那条路是当地人也很少会去的山路,而到了深夜更是看不到过往的人了。屋漏偏逢连夜雨,车里的通讯工具也因为撞击而无法使用。等到第二天早上路过的司机发现这场事故并通报医院,已经过了六个小时。
在那期间,诗乃的母亲只能在旁边看着父亲因内出血而死,再慢慢变得冰冷。
那段时间里,母亲心里的某个部分,一点点地崩坏了。
事故后,母亲的时间,似乎一直倒回到跟父亲邂逅的十年前。母亲带着诗乃从东京搬到母亲的娘家,但却把父亲的遗物,包括照片跟影像都全部处理掉,再也没说过那时候的回忆。
母亲变成了一个只希望平稳、寂静地生活下去的乡下少女。对于诗乃这个人抱着怎样的认识,直到事故后十五年的现在也没人能搞清楚。虽然可能只是把她当成妹妹吧,很幸运地,母亲还是一直都深深地爱着诗乃。晚上给她读画册,唱安眠曲,这些事诗乃都还记得。
因此,诗乃记忆中的母亲,一直都是带着梦幻气息的伤心少女的形象。很自然地,懂事后的诗乃便有了自己必须坚强起来的想法。自己必须守护母亲,这样的想法。
有一次,祖父母在外出时,有个登门推销员一直纠缠不休,吓到了母亲。那时只有九岁的诗乃,代母亲向对方呵斥说,再不走的话就要叫警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