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回不认亲人徒自苦感怀身世有谁怜(第10/14页)

表面看来,双方同时退了三步,似是旗鼓相当。但少女出掌在先,杨大姑是被迫防御,打成平手,论功力还是她稍胜一筹。

少女笑道:“你的功力还过得去,但号称辣手,却是未免稍嫌夸张。怎么样,你还要不要赏给我‘老大的耳刮子’?”口气已是比刚才略见缓和,但一副老气横秋的样子,就像长辈嘉奖小辈一般,听得杨炎想笑又不敢笑。

杨大姑一听,可是心头火起了。

她自视甚高,给这少女扳成平手,已是羞愧难当,更哪堪这少女用这种口吻和她说话。

“哼,你这女娃儿知道害怕了么?给我磕个头赔罪,我就不打你的耳光!”杨大姑喝道。

假如杨大姑肯说两句好话,这少女本来亦已准备罢斗的。她的性情比杨大姑更为好胜,如今听得杨大姑这么一说,她如何还肯善罢甘休?

“我只说你的功夫还过得去,你以为我当真怕你不成?”少女冷笑道:“我本来要打你四记耳光,你磕一个头我可以少打你一记耳光。你愿意磕几个头?快说!”

杨大姑给她气的几乎炸了心肺,喝道:“野丫头,你是不想活了!”大喝声中,一招“排山运掌”狂击过去,已是用上了九成内力!

少女给她的掌风荡得衣袂飘飘,却已是退而复上,掌法一变而为绕身游斗。但见她身似行云,步如流水,瞻之在前,忽焉在后,瞻之在左,忽焉在右,轻灵飘忽,美妙之极。杨大姑掌力虽然刚猛,打不到她的身上,亦是无奈她何。

转眼之间,少女已是转守为攻。只见四面八方,幻出千重掌影,俨如落英缤纷,春花葳蕤,看得人眼花缭乱,却又感到心旷神怡。

杨炎越看越是惊奇,想道:“她这套掌法和恩师交给我的那套‘落英掌法’,虽然并非完全一样,掌理却似同出一源。难道真的那么巧,她和恩师要我寻访的那个人是有甚渊源的么?”

杨大姑被逼转攻为守,她的功力在这少女之上,少女的掌虽然瞬息百变,却也难以攻得进去。

不知不觉斗到百招开外,双方都是感到越来越吃力了。这少女的奇招妙着,竟是层出不穷,身法是忽徐忽疾、乍进乍速,深得慢中快、巧中轻,行云流水,稳捷轻灵之妙。掌法是忽虚忽实,时而柔如柳絮,借力打力;时而猛若洪涛,骤然压至,令得杨大姑也感到有防不胜防之苦!

殊不知杨大姑固然感到有“防不胜防”之苦,那少女也感到有“难以为继”之忧。

她的功力毕竟是稍逊一筹,虽然业已尽力避免硬碰硬接,但在掌风激荡之下,呼吸亦已为之不舒,心里想道:“再打下去,我的气力不加,只怕就未必打得过她了。”她好胜心切,于是趁着还能保持先下手的时候,越发加紧进攻。

杨大姑本来可以采取持久战的打法,和她对耗内力,稳操胜券的。但正如俗语所说:“当局者迷,旁观者清。”她给这少女虚虚实实、瞬息百变的掌法攻得眼花缭乱,心里不禁越来越是吃惊,看不出那少女的攻势。其实是在掩饰自己的气力不足,是以也就根本没想到胜负的关键是在于以己之长克敌之短了。

还有一层,是由于杨大姑的身份,造成她非吃亏不可的。她是成名了几十年,江湖上人见人怕的“辣手观音”,给这少女与她缠斗到百招开外,已是感到羞愧难当。要是继续采取守势,不知到什么时候方能反守为攻,她怎能在两个师侄的面前失掉这个面子?

杨大姑给攻得沉不住气,一咬牙根,呼呼呼连劈三掌,大步跨上,与这少女抢攻。

少女巴不得她来抢攻,笑道:“很好,你是想快点吃我耳光了吧?”笑声中身形飘闪,越转越快,四面八方都是她的影子。杨大姑给她转得头昏眼花,心中暗暗叫苦。但此时她想退回守势的地位亦已不能了。

杨大姑在大感眼花缭乱中,忽地有个奇异的感觉,眼前这个少女,竟然似乎有几分像是一个她熟悉的人。

将近二十年前的一幕往事,突然出现她的心头。

她把弟妇云紫萝赶出门,但为了保全杨家骨肉,却不许云紫萝把儿子带走。那时她还未知道云紫萝的大儿子孟华并非她弟弟的亲骨肉的,也未知道云紫萝那时是有孕在身的。

云紫萝不愿舍弃亲儿,与她柳林对掌。终于因为肚中怀着杨炎的缘故,打不过她,孟华给她抢去。后来几经转折,孟华在她死后多年,方始得与亲生之父相认。

二十年前往事蓦上心头,也不知是否由于心理作用,杨大姑忽然觉得眼前这个少女,竟是依稀有几分云紫萝当年的影子,更确切的说是“神气”相似。

令她有这种奇异的感觉的原因,还不仅是因“神气”相似,而是这少女的掌法,如此飘忽、如此轻灵的掌法,也是和云紫萝当年对付她的掌法相似,虽然招式并不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