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吉日良辰(第11/13页)
“荆楚三鞭”并肩站在游廊边的一根雕花廊柱前,此刻费真横目望了白振一眼,冷冷道:“老大,老二,该走了吧!”
屠良苦叹一声,道:“是该走了,老二——”
转目一望,只见“银鞭”白振面容虽仍装作满不在乎,但目光中却已露出羞愧之色,不禁又为之长叹一声,住口不语。三人一齐走出游廊,正待与主人招呼一声,哪知边傲天此刻正自满心情急,柳鹤亭却又满脸惊疑,竟全都没有看见,“荆楚三鞭”兄弟三人各各对望一眼,急步走出门去。
此三人一走,便有许多人随之而行。边傲天、柳鹤亭被人声一惊,他们身为主人,不得不至门口相送,于是柳鹤亭心中的疑念一时便又无法问出口来。
好花易折,盛筵易散,远处“铎铎”传来几声更鼓,夜风中寒意渐重,鲜红的灯笼,已有些被烟火熏黑。
一阵乌云,仿佛人们眼中的倦意,漫无声息,毫无先兆地缓缓飞来……
接着,有一阵狂风吹过,紫藤花架下的红灯,转瞬被吹灭了三个,也卷起棚上将枯的紫藤花,在狂风中有如醉汉般酩酊而舞。
终于,一阵骤雨落下,洗洁了棚架,染污了落花。
宾客已将散尽,未散的宾客,也被这阵暴雨而留下,大厅上换了酒筵,燃起新烛,但满厅的喜气呢?
难道也被这阵狂风吹走?难道也被这阵暴雨冲散?
柳鹤亭心中想问的问题,还是未能问得出口,终于,他寻了个机会,悄悄将梅三思拉到一边,一连问了他三个问题:“那《天武神经》,你是如何得到的?为何满厅群豪听了这本神经,竟会有那等奇异的表情?而边大叔知道你已看了这本神经,为何竟会那般忧郁惶急?”这三句话他一句接着一句,极快地问了出来,目光立刻瞬也不瞬地望到梅三思脸上,静待他的答案。
却听梅三思哈哈一笑,道:“这本《天武神经》的来历,已是江湖中最最不成秘密的秘密,难道你还不知道么?”
柳鹤亭呆了一呆,微微皱眉道:“‘最最不成秘密的秘密’?此话怎讲?”
梅三思伸手一捋颔下虬髯,笑道:“这故事说来话长,你若真的有意‘洗耳恭听’,我倒可以‘循循善诱’你一番,只是——哈哈,今日是你的洞房花烛夜,怎能让你的新娘子‘独守空帷’。我老梅可不答应,是以现在也不能告诉你,你还是快回房去,和新娘子‘鱼水重欢’一下吧!”
他滔滔不绝,说到这里,又已用了四句成语,而且句句俱都说得大错特错,最后一句“鱼水重欢”,更是说得柳鹤亭哭笑不得,口中一连“哦”了两声,只听那边果已传来一片哄笑!
倾盆大雨,沿着滴水飞檐,落在檐下的青石板上。
两个青衣小丫环,撑着一柄轻红罗伞,跟在柳鹤亭身后,从滴水飞檐下,穿到后园。洞房中灯火仍明,自薄纱窗棂中,依稀还可见到那对龙凤花烛上,火焰的跳动,以及跳动的火焰畔模糊的人影。
这模糊的人影,给立在冷雨下的柳鹤亭带来一丝温暖——一丝自心底升起的温暖。
因为,他深信今夜将是他今生此后一连串无数个幸福而甜蜜日子的开始,从现在到永恒,他和她将永远互相属于彼此。
他嘴角不禁也立刻泛起一丝温暖的微笑,他想起自己此番的遇合,竟是如此奇妙,谁能想到密道中无意的邂逅,竟是他一生生命的转变。
当他走到那两扇紧闭着的雕花门前,他嘴角的笑容便越发明显。
于是他伸出手掌,轻轻一敲房门。
他期待房门内温柔的应声,哪知——
门内却一无回应,于是他面上的笑容消失,心房的跳动加剧,伸出手掌,沉重而急遽地敲起房门。
但是,门内仍无回应,他忍不住猛地推开房门,一阵风随之吹入,吹乱了花烛上的火焰,也吹乱了低垂的罗帷。织锦的鸳鸯罗衾,在闪动的火焰下闪动着绮丽而炫目的光彩,但罗帷下,翠衾上,烛花中……
本该端坐着的新娘陶纯纯,此刻竟不见踪影!
柳鹤亭心头蓦地一跳,只觉四肢关节,都突地升起一阵难言的麻木,转目望去,那两个喜娘直挺挺地站在床边,面容僵木,目光呆滞,全身动也不动,她们竟不知在何时被人点中了穴道。
柳鹤亭具有的镇静与理智,在这刹那之间,已全都消失无影,立在床前,他不觉呆呆地愣了半晌,竟忘了替这两个被人点中穴道的喜娘解开穴道,只是不断地在心中暗问自己:“她到哪里去了,到哪里去了……”
窗外冷雨飕飕,雨丝之中,突地又有几条黑影,如飞向墙外掠去。这几条黑影来得那般神秘,谁也不知他们为何而来,为何而去。那两个撑着轻红罗伞的青衣小丫环,立在雕花门外,不知洞房中发生了何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