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烈奔(第9/12页)

凌郁不知不觉抛开了先前的敌意和警惕,为黄衫女子所描绘的那种境界所深深吸引。徐晖因为机缘巧合练了“飘雪劲影”,倘若她能够学成“拂月玉姿”,便真是应了黄衫女子所说的光彩夺目、完美无瑕。难道这竟是天意吗?她全身热血澎湃,连冬夜的寒冷都全然不觉了。

“你既然不愿意学,那就罢了。”黄衫女子见她愣愣地不答话,轻叹了一声,转身要走。凌郁心中一激动,所有的顾虑便统统抛到脑后,双膝跪倒叫道:“师父!”

黄衫女子转回身子,坦然受了凌郁大礼跪拜,然后扶她起身。她们在彼此眼中尚嫌陌生,可又混着些许亲近。两人四目相对,既感拘谨,又有些热切。还是那黄衫女子先开口说:“我们既然已经成了师徒,便要坦诚相待。你可知我是谁么?”

“师父是圣天神魔教的教主。”

“还有呢?”

凌郁想了想,唯有摇头。她对眼前这女子真是一无所知。

黄衫女子道:“我可以告诉你我的名字,我叫凌云”。

凌云,凌云,凌郁默念着这个名字,隐隐觉得这名字背后似乎和什么事有着千丝万缕的关联,可是眼前一团迷雾茫茫,什么也看不真切。

黄衫女子凌云看出凌郁眼中的迟疑和迷惑,沉默片刻方道:“你觉得这名字有点儿耳熟吗?跟你大哥妈妈的名字只差一个字”。

凌郁幡然想起,白天在山洞里,凌云曾提起过,慕容旷的母亲名叫凌波。一刹那间,所有的疑问都涌到嗓子眼,她几乎已经触到了真相的边缘,周围却仍是一片漆黑。她犹豫着说:“师父和慕容夫人……”

“你见过她?”凌云问。

“见过。”

“她长什么样?”

“跟你一模一样。”

“是呀,我们俩长得一模一样,名字就差一个字,她也只比我早出世一小会儿。”凌郁惊愕地望着凌云,终于听到她轻声吐露:“你明白了吧,她是我的亲姊姊啊”。

凌郁小声说:“原来,你是我大哥的亲姨妈”。

凌云点了点头,又追上一句:“你大哥他,不碍事吧?”

“大哥吃了师父给的药,已然睡下了。”

“当时我不及撤手,怕是伤着了他。谁知他都长这么大了,长成一个英俊惹人爱的小伙子了!日子一天天地过,二十多年的光阴,怎么一眨眼就过完了?”凌云自言自语道,眼波流转,又是辛酸又是爱怜。

凌郁说:“要是大哥他知道遇见了亲姨妈,不知该有多欢喜呢!”

凌云一激灵打了个寒颤,厉声道:“不许告诉他!今日之事只有你我二人知道,对谁也不许提起!”

凌云的突然翻脸吓了凌郁一跳:“为何不能说?”

“这么多年了,他们早已经忘了我了。便让他们忘个干净吧。”凌云别过脸去。

凌郁隐隐触碰到凌云层层铁甲下柔软的内心。她柔声道:“师父放心,我不对别人说就是”。

凌云抬起眼来,看到凌郁一脸白玉般的真诚,不由和缓了声音说:“你叫凌郁是吗?我听烈儿这样叫你。这倒真是凑巧,命里注定让你给我做徒儿一般”。

凌姓颇为冷僻,凌郁也为自己竟与师父和大哥母亲同姓而感到惊奇,仿佛是上天刻意安排的某种预谋。她全身涌动着一种即将触碰天机的不寒而栗。

“郁儿,你也跟我说说你的事吧。你怎么会在司徒家?”

凌郁对人处处设防,向来不爱提自己的事情,在大家眼里是天生的冷漠性子。可是他们不知道,在这冰冷的铠甲之下,却深藏着一颗热烈澎湃的心。她若是对一个人打开了心扉,便恨不得把整颗心都掏出来给他,便如对骆英、徐晖和慕容旷。她对凌云亦是如此,不知为何,便觉得与她亲近,愿意袒露最深处的那颗赤子之心向她倾诉。

听凌郁讲述幼年经历,凌云心上不由对她多了一重怜惜,便拉起她手来。凌郁簌簌站在夜风里,感受到凌云掌心里传过来的脉脉温暖,忽然起了异样的感情,仿佛重又回到童年母亲的怀抱里,由她亲着疼着。她久未尝过母爱了,却在这个阴风怒号的北方的冬夜,在一个几乎还是陌生人的女子身边找回了这种温情。凌郁心头又甜又酸,忍不住轻轻喊了一声师父。

凌郁的头一声师父叫得多少还有些疏远和做作,这一声却充满了真挚的依恋之情。这些年凌云早已练就了一副铁打心肠,从不为寻常情事所动,听了这一声呼唤,心头竟也不由忽悠一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