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自己的路(第6/9页)
宁宁低声道:“我知道你不信我,说什么你都当是诱惑。我只告诉你,晏于非软禁了我老父,我不得不为他做事,并非心甘情愿。”
他声音冷漠:“那和我有什么关系?”
宁宁脸色苍白,仰头看着他,却不放手:“我知道你是个铁骨男儿,自然看不上我如此卑微懦弱的女子,就连我说仰慕,你也觉得脏。但我是为你好,你就这么离开了,没有背景没有势力什么也没有,和晏门作对只有死路一条。”
杨慎将她推开,说道:“多谢你的好意,但我不会仰仗别人鼻息而活。报仇只是私事,轮不到旁人过问。”
宁宁轻道:“你这一去,万一丢了命……万一过个几十年还不能雪耻,又当如何?一辈子活在悔恨里?”
杨慎定定看着窗外萧索的树木,一字一句慢慢说道:“我不会被仇恨蒙蔽眼睛,做一个行尸走肉。几年也好,几十年也好,我的仇我自己报,我的路我自己走。”
宁宁陡然退了好几步,像是不认识他一般死死盯着他看了很久。
“来也是为她,走也是为她。你师姐……当真那么好?”她低头小声问。
杨慎没有回答她,一个纵身,人已蹲在窗台上。
宁宁急道:“我不行吗?我……其实从晏于非别院那个晚上,我就已经对你……”
他还是不回答,回头意味不明地笑了笑,跳下了窗台。
她追到窗边,只见他藏青色的粗布衣服在院内一闪,很快就不见踪影了。十一月冰冷的风扑在脸上,脸上的泪水很快就被吹干。
她心里忽然生出一股恨意,怎么也无法抑制。
伊春,伊春,她会在什么地方?舒隽有没有好好照顾她,会不会把她丢在路边不管死活?
杨慎在街道上狂奔的时候,心脏扑通扑通跟着飞快的跳。
他要先在心里和她说抱歉,居然有那么一瞬间的犹豫。师父说他聪明,舒隽也说他精明,但这些聪明根本不算什么,真正看得远的是她,最坚定的也是她。
在这个世上,每个人的人生都是自己的,苦乐只有自己明白。大仇暂时不能报的痛苦,他自己最清楚。
就是因为明白这种痛苦,才不愿被人利用。
杨慎不会是行尸走肉,得罪晏门也好,得不到斩春也好,谁也不能改变他人生的轨迹。不能坚持走完自己路的男人,不算男人。
然后,见到伊春,他想抱抱她,再说一声抱歉。
他只是个没有江湖经验的傻小子,乍遇变故很容易反应不过来,居然让她被别人救走。
要认真告诉她,绝没有下次,绝不会再有。
他会一直在她身边,一直一直,做弟弟也没关系。
最后,最后一句道歉。
方才他说谎了,他其实不想做她弟弟,可不可以吻吻她,一下就够了。
郊外有一座破庙,他缓缓走近,便听见里面传来一个女孩子的声音:“羊肾失踪了?不会被晏于非抢走了吧?”
小南瓜声音很怪:“这个么……难说,你别多想啦,喝了解药赶紧睡觉!有精神才好去找他对不对?”
杨慎推开破破烂烂的庙门,里面三个人,两个都惊跳起来,只剩舒隽低头慢慢整理衣袖,头也不抬。
他于是笑了笑,说:“师姐,我来了。”
在那个瘦削的身影扑向自己的时候,紧紧抱住她,这一生都舍不得放开。
隔日伊春中毒的症状就全消失了,又开始生龙活虎,拉着杨慎到处打山鸡野兔做午饭。
小南瓜对她旺盛的生命力很是惊叹,一面在火上烧水一面连声道:“主子,我真怀疑她是不是真的女人,比许多男人都强。”
舒隽嗯哼一声,摞起袖子把一根树枝在火堆里乱搅,搞得火星蹦老高,啪啪直响。
小南瓜四下看看无人,凑过去靠他很近,低头道:“这次是主子救了葛姑娘,她心中必然有你。眼下算算时日,也该回去了,主子何不邀她一同前往?”
舒隽只静静望着跳跃的火焰,火光将他一张脸映得忽明忽暗,那双眸子深得好似要吞噬一切。唇角忽然勾了一下,他露出一个漫不经心的笑,说:“嗯,是时候回去了。”
小南瓜忽然觉得心惊,什么也说不出来了。
安静,破庙里变得非常安静,只有火舌舔舐枯枝的刷刷声。
过得片刻,外面传来阵阵欢快的脚步声,伊春叽叽喳喳的声音渐渐近了:“这里兔子好肥,圆得像颗球,是江南水土好么?”
杨慎无奈地给她解释:“动物过冬都会把自己吃肥,和水土没什么关系。”
破烂的庙门被人打开,伊春身上还带着寒气,像只纤瘦的燕子,扑簌一下飞进来,钻到舒隽身边烤火。
“好冷!舒隽你就穿这么点,不冷吗?”她扭头去看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