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第5/16页)
方子逸微怔道:“这个我倒不知道,本来有些事我想到卢府去请助的,看来不必去碰钉子了!”
崔允明道:“十郎因为事属家务,不便外扬,而且他是从高大人那儿转来的消息,也不便告诉他人,这次我去了,他才跟我谈起,颇多感慨,就是怕你不明白就里,跑到那儿去,不特于事无补,反而坏事,所以才要我转告你一声,千万别莽撞,事情办不通,可以找到高大人那儿,或者去求王阁老都行,就是别上卢家去。”
方子逸道:“那君虞跟卢小姐的婚事又怎么办呢?”
崔允明轻叹道:“这件事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办,他们的名份早定,文定的仪式也已经公告长安亲友,退婚是不可能的,可是翁婿相处如同水火,实在很棘手,好在卢夫人对这件事极力主张,这次把我姑母接来长安,可能就是要为他们完婚。”
两人又谈了一阵,但都是局外人,既不十分了解内情,也无法谈出个结果来,崔允明告辞回家去了。
他在第二天上刑部衙门办事,因为告了十几天的假,心中不无愧意,到底这是私事。
可是在衙门里,他得到的待遇竟是出乎意外的,一些平素跟他不通闻问的人,都借故前来寒暄问候,有些人曾经为了一些小事情跟他有冲突的,见了他,都有点战战兢兢,甚至于还低声下气地向他赔罪解释。
十几天来未曾视事,照理积压的公事一定会堆积如山,可是他在签押房里一看,琐碎的都有人代他办了;较为重要,一定要等他亲自署理的,也都把一切准备得舒舒齐齐,只等他过目后,径行签会就行。
原来他管的是本部的度支,自从为人所陷,亏空了一大笔公款,几将身陷囹圄;幸得李益为他摆平了,仍然复旧职,可是他自知不宜此务,极力请调。
在李益出塞的那一段时间,没人答理他,终如所请调到了个掌理案卷归档的差事。那是个冷门地方,手下有着十来个不得意的老书吏,事烦酬菲,终日伏案缮写,天冷的时候,连个火盆都烘不起。
这份工作对崔允明倒是很适合,因为他与人无争;在这个环境里,再也没人会来麻烦他。
一份微薄的待遇,由于妻子的克俭节用,倒也能略有节余,他还能帮帮署里那些比他更苦的同僚们。
他到差之后,那些老书吏也愉快多了,因为冬日,他给每人添了一件御寒的棉氅,在公事房里,能升起一盆炭火,喝到一口热汤。
这有些是出自他的私囊,寒衣则是霍小玉跟澣纱两人闲下无事缝制的,她们缝制寒衣,原是想托人带到塞外去给李益,分赏那些跟他办事的人,因为她们听说绝塞苦寒,征人衣薄,用以表示一番关切之意。可是带了去,又原封地给带了回来,李益的回信说他的人在塞外很享福,狐裘貂鼠,俯拾即是,棉衣虽出伊人亲制,他很感激。自己留下了一件,其余的给了人也是糟蹋,他们不会爱惜的,倒不如送给长安的寒士,共享温情。
李益的信写得很诚恳,总算没有使霍小玉伤心,这批寒衣,就便宜了崔允明的那些苦同僚。
可是崔允明才陛开十几天卜羁来已大不相同。才十月天气,十月小阳春,不过早晚有点凉意,衙门里居然给他们置了个大火盆,请修多时的屋廨油漆一新,漏雨的屋瓦也换上了新的,一切都要自己动手的洒扫杂务,居然也派了两个杂役来操作了。
更妙的是桌上放了一个红封袋,里面装了一张十千的飞钱,注明是中秋的节赏。崔允明在没告假前中秋已过去了,这时候才补发下来,那不是荒天下之大唐吗?
不过中秋是有节赏的,由度支司以润余分封,他们这一个部门根本没摊到,也幸亏那时没领到,这时才有个名正言顺的理由补发下来!
这是为了什么呢,为了他跑了一趟郑州吗?
崔允明的确莫名其妙,难以理解,因为他到郑州去探访李益告的是事假,也没人知道他是去看李益,事实上长安的人很少知道李益已赴郑州履任,大家都还以为李益在东返的途中呢!
那么他在公廨中所得到突来的礼遇又是怎么回事呢?这总不是别人突然感到他们辛劳而加以补偿的,一定有个原因,而这原因,也一定与李益有关的。
到底是什么原因?崔允明把一个代理他职务的老书吏叫来问过后才明白了。
第一个原因是由李益身上而来的,那是方子逸来为他告假时,并没有告事假,而是由东宫太子派了一名长吏来,向部堂官直宣了千岁殿下的口谕,说是太子府对崔允明有所询示,请他到太子府一段时间,这几天不再视事,特此知会一声,严谕不得声张。
光是这一声知会,也足可把部曹司闹得鸡飞狗跳,上下不宁了,他们不知道太子调崔允明去干什么,当然会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