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第14/17页)

李益见高晖心中已经活动了,知道已经入了自己的设计,因为四郡心有所疑之说,根本就是自己虚机的,像这种高度机密,当事人根本不知道,自己只是根据一些蛛丝马迹,加以研判,才摸出一个大概,再假用三郡镇帅的名义与口气,唬了高晖一下,才确定了这件事。

全盘的事实内情,都在李益一个人心中,所以他极有把握地道:“这点还好,河西四郡是由凉州总其成,彼此之间并无联系。尤其是这种利害攸关的机密,他们也不敢互相交换意见的,他们只是单独与家岳连系,因此只要个别与之磋商,必可顺利达成。”

他压低了声音又道:“尚书公,小弟感君之情,交谊莫逆,利害之切,尤胜于家岳,所以才为吾公谋。小弟再告诉吾公一个秘密,河西新镇史帅虽出自府上门下,但家岳对他则有提拔之恩,作成他今日之地位,家岳之德,尤甚于老大人,这点尚书公应该承认的。”

高晖道:“这当然,史仲义在奏报中对卢大人极力推崇,荐报留后,毫无私心,完全是以才是用吧了,以公为重,所以圣上对令岳才特加恩宠。”

李益笑笑道:“可是尚书公在最近发生的一些事情中,当可看出家岳并不是一个庙堂之器。”

高晖不禁一怔道:“十郎,你好像另有所指?”

李益笑道:“家岳听了我对他的警告,才深自骇悟,他以前之所以漫不经心,若有所恃,还是仗着史仲义,他以为史帅是他一手提拔起来的私人。”

高晖道:“这是史仲义的成功。”

李益笑道:“史帅在某些地方是成功的,但是在呈奏方面,还是难以摆脱私情,因此小弟才忠告吾公一句话,人是会变的,节镇一方,有时候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这种地位何等崇高,权柄何等尊荣,尚书公如果细心地观察一下,在已经受知提拔起来的十九人中,有几个的态度仍然是像从前那样恭谨不易的?”

高晖不禁为之色动,沉思有顷才叹道:“十郎,你分析得对,那十九个人的确不像以前那样了,先前我还以为他们感念先君子之故,跟于老儿不大合作,而圣上之所以提拔我接任兵部,无非也是要拉拢他们。”

“他们对尚书公的态度如何呢?”

高晖道:“目前还不知道,他们应该是表示高兴的,因为他们派遣出去,并不知道本身的任务是要接替旧宪,这是绝对不能告诉他们的,否则他们一定谋求更力,反而会形成动乱了。先君子只是晓得以忠心皇室,把他们推荐出去,引用关系,多方帮助他们,等他们自己站起来,有时也透过先君子的关系,要他们互相臂助声援,而真正的运用,还是在先君子手中。先君子弃世后,这个工作由我接替下来,他们多少还感念旧情,最主要的,则是他们自己的力量并不够壮大,而必须要仰仗朝中的声援……”

李益心中在笑,脸上也在笑,他分析情势,知道这是必然的结果,因此加重语气道:

“尚书公也清楚这种忠心是有限度的了?”

高晖叹了口气:“我当然知道,对先君子,他们是师生之谊,态度上自是恭敬得多,对我,只是同门之谊,已经淡得多了,完全是利害关系的互通声气,但圣上问我的时候,我又不敢说得太明显,只有一力鼓吹,实际上我的确很耽心,史仲义是最有成就的一个,所以我才想到利用他的力量,慑服河西四郡……”

李益道:“史帅为人精明,这一点我是从家岳里得知的,但精明的人也重利害,他是整个地接收了家岳的班底,对家岳感恩较深,也是情理中事,小弟重提此言并没有什么意思,只是提醒尚书公,忠心并不可恃。”

高晖愕然地望着他,总算听明白他的话了:“史仲义也会心怀二志?这不可能吧?”

李益笑着道:“尚书公把事情想得太严重了,史帅受老大人简拔薰陶,大节无亏。这是无容担虑的,但在私情上,则又另作他论矣。所以我在构思此策时,必须要家岳另修一书,也是这个道理。”

高峰呼了口气道:“这倒没什么,我并不想培植私人的势力,我要他的支持也是在大局上的。”

李益道:“尚书公这话就不对了,如果事事全凭大公之心,则朝廷应无他虑,这兵部尚书一职,也不必特别指定出吾公接任了,朝廷欲酬高民勋劳,有很多的方法,也不须迟到这个时候了。”

高晖色动,李益凝重地道:“朝廷所欲借重吾公者,正为吾公先人之渊源,足以影响大局,俾便在必要时,可以执行一些非常的措施,如果吾公无此担当,那就接受小弟一句直言忠告,及早辞去此职,以免误国误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