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第9/21页)
李益吻了她的脸:“小玉,我知道你的心,我也知道你能吃苦,而且你的表现也在我们同往江南一行时证明过了,又岂仅是能吃苦而已,你聪明美丽,相对忘倦,你的思索明快,我想做什么,你不待我开口就能知道了,尤其是前些日子,我初闻于老儿死讯,惊惶欲遁,是你阻止了我,假如我悄然一走,尤浑与杜子明把责任往我头上一推,捏造谎言,立置我于永劫不复之境,也没有今日了,由此可证你的思虑犹在我之上,你想,我会舍得让你离开吗?”这番话说得真情意挚,而且也的确是出自肺腑,听在霍小玉耳中,只觉得热血沸腾,再也没有这样愉快过。因此她紧紧地抱住了李益,只会喃喃地叫着:“十郎,十郎……”
霍小玉的脸上火汤,那使得李益的心中又是一阵疼惜,用一只手抚着她的另一边脸颊:
“小玉,这次我虽然舍不得你,但我要去的地方多,事务也烦,整天要在日晒雨淋下奔波,不得一刻空闲,而且那些地方既荒僻又贫瘠,你的身子实在受不了那种颠簸的,拖着你在身边,那是送你上死路!”
霍小玉想说话,但是听李益所说的那些情形。自己的健康的确是无法负担,只好叹了口气。
李益轻柔地道:“小玉,假如你身子没病,说什么我也不会把你留下的,我也知道你的意思。只要咱俩相守在一起,便是死了,你也是高兴的,对吗?”
霍小玉痴痴地点头,李益已经说到她心里去了,用不着她开口便轻柔地道:“小玉,但是我不能那么想,那么做,我是要你跟我一起共度日后悠悠岁月的,虽然我跟卢家表妹订了亲,甚至于以后又收了小红,但是没有一个人能代替你的地位的,我想你应该明白我的心!”
霍小玉凄然一笑,她当然明白,而且也相信李益对自己的确有一份特异的感情,所以尽管自己病骨支离,李益却从来也没嫌弃过,因此她只有幽幽地道:“十郎,我只是怕从此一别就成永诀。”
“别胡说!你还年轻别就被一点病把自己给击垮了,半载不过小别,我正要你利用这半年的光景好好养病,不要胡思乱想,等我公毕归来正好是春天,那时我们一块儿乘着春风,到郑州上任了。”
“十郎,我实在不敢奢望异日,离合有数,寿命天在……”
李益叹了口气:“你又相信那些命运之说了。”
“看了我的病,我无法不信,似乎我的大难将来临,所以我只求能以有生之年与你多聚片刻。”
李益想了一下道:“小玉,你既然相信离合有数,我就只好以这个题目来说了,一切都有数,那我们相聚的日子也是在命中注定了的,是吗?”
“是的,聚是聚,离是数,缘至而合,缘尽而散,数当如此,一时不差,我知道你不信,但是冥冥中确有这么一股力量在操纵着我们的命运……”
李益笑了道:“以前我的确不信,但是我们初见面时,我在前夜想送你一样东西,苦思不得,结果心血来潮,买了把扇子,在上面题了一首诗,勾了一幅画送给你,那时尚未见过你的面,但是我信笔勾来,那画中的人儿居然与你一般无二,成了你的写照,这件事你记得吗?”
“记得,我当然记得,正因为这件事,娘认为是姻缘天定,但是她对宿命是很相信的!”
李益道:“就谈命好了,如果命中该我们有多少相聚的日子,也是一点都不能少的,是吗?”
“是的,甚至一饮一啄,都是命中注定的。”
李益吻了她一下道:“我不知道我们的相聚有多少日子,但既是固定不能增减,你就更不该跟我去了,因为你我把聚首的日子拉得散一点,我们彼此都活得久一点,假如说我们命中只有三十天的聚首,每日相聚,一个月后岂不就完了,但如我们每年聚一天,就有三十年……”
霍小玉忍不住笑了道:“你真会说,但如果每年只有一天才能见到你,我宁愿死了的好!”
李益轻轻一叹道:“天上银河双星,每年七夕才得一晤,因此他们的爱情才得永恒,我不信什么命,我认为命是自己创造的,不过我认为两情久长,绝不能朝朝暮暮都相处在一起的,情到浓时情转薄,所以恩爱夫妻每每不能共白首,倒是怨偶反能三日一大吵,一直吵到老。但我这次不要你去,则是有我的道理,第一是我会很忙,即使你跟了去,也未必能天天见面。其次是你的病体不宜劳累,长途跋涉不说。就是到了那地方了也是三、五日一迁,没有一处能安顿的,你要是在路上病倒了下来,我既不能丢了你不管,又不能旷废公务,这不是要我为难吗?小玉,做个乖孩子,别再淘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