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第19/33页)

“你的熟人多,不是更容易问出究竟吗?”

李益叹了口气:“小玉,你不懂长安的现势,我的熟人多,是不错,但为了鱼朝恩的事,现在大家都避着我,有话不会对我说,而且我能问到的,还不如李升去探的详细,跟我说话的人,多少会有顾忌,李升在侧面打听,倒是方便多了!”

对这些事小玉是不清楚的,因为她的生活中心,只有一个李盆,她的人是为李益而活着的,也可以说是为爱情而活着。因此,她很少关心生活圈子以外的事,尤其最近这一段时间,上门的朋友都已绝迹,她更隔膜了。

她知道李益的决定必然是对的,只是一天畅游所培养的欢愉气氛,被这件事整个地破坏了。

换过衣服,用过了晚饭,李益泡了壶茶,坐在书房里看书,神情似乎很从容,完全不像是有事的样子。

霍小玉却不安地道:“十郎,你怎么一点都不急?”

李益笑道:“急能把问题解决吗?不过是徒乱方寸而已。我已经把允明的出事可能算过了,不会有多大麻烦的,最多是人家暗中嫉恨他,闹点亏空而已!”

“他怎么会闹亏空呢?”

“不是他闹亏空,是他所管的事务上亏空,本来各衙门都是一笔烂帐,根本无法清理的,谁接手过去,谁就遭殃,除非是特别精明的人,在接手时,每笔帐都核计得清清楚楚,否则有疏忽,就成了个代罪的牺牲者,替人背上黑锅了,允明耿直有余而精明不足,这种人最不能经手财务,可是他偏偏就干了这个。”

霍小玉道:“是你要他干的。”

李益苦笑道:“我要他干的时候,就告诉过他怎么干,否则就要他别干。但他既不能不干,又不肯照着我说的干,有什么办法呢?看起来的确是我多事害了他,如果他不是成了家生了孩子,孑然一身,怎么样都混得下去,又怎么会为了五斗米而屈志辱身呢?”

霍小玉道:“别说那些废话了,你倒是捉摸一下,允明的漏子会出得多大?”

李益笑笑道:“也没多了不起,赔钱而已,这又是贾大姐害了他的,如果不送他那所房子,由着他赁个小公寓住着,家徒四壁,别人就是要告他中饱也无从说起,现在他不过是一个曹史,却身居华厦,反而变成有口莫辩了。”

“他可以说是贾大姊他们送的!”

“那更糟,朝中对那件事还是在余波荡漾,跟黄衫客、贾仙儿沾上了关系的人,都是够麻烦的,我想允明在刑部也干了一年了,这点利害他总知道!”

他说着脸上还是带着笑。霍小玉叹了口气道:“十郎,你好像还有点幸灾乐祸似的,这种时候,你怎么还笑得出来的?”

李益庄容道:“小玉,人处在逆境时,最重要的就是不可脸带愁容,那祗会伤害自己。

你几时看见我发愁过,在瓜州的时候,栖霞二圣登舟索仇,面临着生死关系,连黄衫客那等豪杰英雄都变面了色,我却仍然脸无惶色,也因为如此,才能一矢挫强敌!”

说时意气挥洒,竟是天下无匹的一副豪情,霍小玉只有看着他摇头。李益笑笑道:“别人打击你的时候,你就更应该面露笑容,因为别人的目的就是要你痛苦,你一表现出痛苦,不就是落入圈套中了吗!”

“十郎!事情到了自己身上尽可从容,但现在是允明有了麻烦,你多少也该表示一点关怀之意才对呀!”

李益仍然笑着道:“我会想办法的。”

原来崔允明的罪名是一笔囚粮的帐目不清,被人告了密,说他中饱,真相却是被他的手下吃了。

那囚粮本来成了部里承办人员的津贴,偏偏崔允明不懂这一套,更因为怜惜那些囚犯,全部发放了下去,还特别关照所属不得克扣。

用心可昭日月,但只是便宜了牢头狱卒,囚犯并没有得到好处,反而招致了人怨。

于是案发起来。一个人密告,尚书大人派员前来查核帐目,发现了这个烂摊子,崔允明自己还莫名其妙。

好在主薄阎大人是深知其为人的,一力坚持他不是那种贪营自肥的人,也有一些真正钦佩他的人为他说了良心话,而且上下都知道这根本不是他的过错,衙门中积年陈弊,谁都清楚,总算没有下狱定罪;只是着令坐赔。

居屋一所,原主是黄衫客,但已移籍在他儿子名下,有人还在这上面做文章,但有人知道黄衫客在江湖上的声望。更知道了那天在汾阳府中擒诛鱼朝恩的真相,对黄衫客的印象已渐改变,倒是那些为鱼朝恩所退而复起的人,把这件事压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