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第16/33页)

“既然知道不值得,为什么又要做呢?”

“我自己也不明白,到时候总觉得不吐不快,我一直在欺骗自己,认为这是纠正人家的缺点,直到你承认那天元夜灯市,在你三姊面前故意炫示一下的幼稚,我才明白,我的本意也只是表现自己,同样地幼稚浅薄,你是为了舒口气,情尚可原,我又为了什么呢?”

霍小玉没有接口,李益又道:“而且从你的表现上,我更认识了一件可怕的事情。”

霍小玉一怔道:“什么可怕的事情?”

李益轻笑道:“一个像你这样善良的女孩子,都会忍不住出口怨气,可见怨毒对一个人的影响是何等之深,我以前无意中得罪的那许多人,当时也许无法报复我,但他们把怨愤记在心里,遇到有机会的时候,在不知不觉间打击我一下,那种损失就无以估计了。”

霍小玉点头道:“是的!娘最担心的也是这种事,一直要我好好地规劝你,可是我始终找不到机会,因为我自己也是差不多的毛病,说出来的理由连我自己都不能信服,又怎么能让你听来顺耳呢?直到最近,我才算真正地想通了,而且采莲看我的时候,也说起一些事………”

李益忙问道:“什么事?”

霍小玉想想道:“现在告诉你也没关系了,正是你刚才所认为不值得而可怕的事,鱼朝恩事件之后,因为黄大哥他们保走了一部份鱼朝恩的心腹,有人认为他们也是鱼朝恩的党翼,而你跟黄大哥交好,那些人挟怨密告,说你也是鱼党。”

李益笑道:“这个是告不倒我的!很多人都告过了。”

霍小玉道:“虽然告不倒你,但却显示了事态的可怕,因为投状的人不是受过鱼朝恩陷害的人,而是一些你们平常诗酒盘桓,交往很稔的人,允明在刑部,那些状子到了司曹严大人那里,严大人就把允明找了去问讯,允明说出了那天的实情,严大人才以所云无稽四个字批驳回去。”

李益神色微变道:“是那些人这么无聊,允明也是的,为什么不跟我说一声。”

霍小玉道:“崔相公不让你知道是怕你烦心,他能够把事情撕掳开去,就不必让你晓得了,但也由此可知,你在无心之间,得罪的人实在不少!”

李益想了一下才道:“算了!我也不想再追问了。知道了是那些人,心里反而不舒服,倒不如胡里胡涂的好。”

霍小玉笑道:“这也是允明的意思,你就是晓得了,也犯不着去报复他们,好在他们是在这件事上整你,严大人批驳下去,他们心里还不服,后来见到那些复起的新贵也几次没告倒你,约略也有些知道了,他们正在担心你的反击,你以毫无芥蒂的态度去对他们,使他们心里有愧,倒是以德报怨,化解前嫌的好办法!”

李益笑笑道:“一切都听你的了,其实真让我晓得了,我又能拿他们怎么样呢?报复二字,谈何容易。”

霍小玉道:“那倒不然,那些人还真怕,假如你跟郭家兄弟或秦朗他们说一声,倒是很可以整他们一下的。”

李益摇摇头:“郭家两兄弟是不会的,秦朗或有可能,但是我不会这么做的,损人而不利己的事智者不为,我的器量不至于如此之窄!”

浣纱在后面苦着脸道:“爷!小姐!你们二位如果谈完了,就找个地方坐下来吧,可怜我两个膀子已经吃不消了。”

她捧着食盒,一直站在身后,霍小玉哦了一声笑道:“傻丫头,你不会放下来先歇着!”

浣纱苦笑道:“我怎么知道你一谈就是这么久!”

于是,他们在高梁田里整出一小块地,放好碗盘,把带来的褥子铺开,席地而坐,谈谈笑笑的用完了酒菜,不觉已经到傍晚时分。

霍小玉道:“快收了回去吧。”

浣纱道:“我都收拾好了。”

她果然已经把器皿都收进了食盒。

回到外面的车子上,浣纱倒是真的累了,车子摇摇幌幌的,更增添了睡意,没多久就倚着车壁睡着了。

霍小玉却放下车帘,倚在李益的怀中,两个人似乎都在默默地回味不久前的缱绻温存。

李益道:“俗语说妻不如妾,妾不如婢,婢不如偷,两情相悦,原是要含蓄点才有点韵味,许多男女未婚前,月下偷期,密约就是偷偷地拉下手,也要心跳个半天,到真正好事成双,进了洞房后,反而味同嚼蜡了,因此有很多男人,即使家中大妇很贤惠,他们也宁可在外面私营金屋以贮娇。就是舍不得放弃那种偷偷摸摸的韵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