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九 章(第7/25页)
郭子仪子女很多,家教也极严,但晚年对孙儿则稍稍纵容了一点,尤其是这两个孙子,长得很威武,力气大,弓马精,颇有武将之风,对一生戎马的郭老王爷来说,也稍稍偏爱一点,因此小哥儿俩的失检之处,也没有人告到老王爷面前去扫他的兴。
郭家兄弟俩是准备打一架的,看见门廉掀动,偌大的拳头也举了起来,可是看见出来的竟是一个瘦瘦弱弱的小后生,那拳头倒不好意思落下来了。
郭威只轻蔑地哼了一声道:“凭你这小兔蛋子也敢跟少爷们作对,本少爷这一拳下来,怕不砸扁了你。”
霍小玉毫无畏惧,昂着头,跨前一步,沉声道:“你们凭什么开口伤人!令祖父郭老令公功业彪炳,是杀贼退敌挣下的,可不是靠欺负人得来的!”
两个大个子怔住了,郭威顿了一顿才道:“谁欺负人了,你们霸住了妙娘不放……”
霍小玉道:“我们既没用绳子绑住她,也没有用刀逼住她不让她走,是她自己喜欢在我们这里多留一会儿也不成么?”
郭勇叫道:“在乐坊里就别端架子,那能由她高兴!”
霍小玉冷冷地道:“阁下这话说得欠通,妙娘在这里市技鬻歌是凭着自己的本事,她既没有卖给那个,自然就有挑选客人的自由。”
郭勇吼道:“胡说!乐坊的规矩……”
霍小玉冷笑道:“你还懂得规矩?世家子弟,严禁涉足声色之场,这还是朝律呢,你们自己遵守没有?”
一句话把郭勇的嘴堵住了,大唐定基以后,功臣名将,多半爵封国公,而这些勋爵多半是草莽疆场出身,本身就不习礼仪,对子弟的管教更疏,贞观年间,公爵世子在长安市上滋事日众,多半是为了酗酒争风所致。
因此朝廷才下令禁止世族子弟涉足欢场,将此风稍戢,可是禁者自禁,犯者自犯,最多是稍稍收敛一点,却从来也没有真正断绝过,也没有认真执行过。
然而霍小玉义正词严地提了出来,倒是把这一对兄弟给堵住了嘴,郭威急道:“你别丈二烛台光照别人,照不到自己,你怎么也来了?”
霍小玉安详地笑了笑道:“我是一个布衣,没有律条限制,而且我是第一次来,我来的目的是为了心慕妙娘的音律,特地来求教的,跟你们征逐酒色,品调上自有高低,最重要的是我不是为炫耀先人的权势而来的。”
一番话说得郭氏兄弟都低下了头,霍小玉神色一正,又肃容道:“人贵自立,大丈夫鹰该顶天立地,以天下为己任才不负此生,你们却是仗着祖上的余荫,倚势凌人,有什么可骄之处?令祖郭老令公一世勋业,举世同钦,长安市上,大家是为着敬令祖,才对你们特别客气,你们就真以为自己多了不起,任意横行起来了。”
她越说声色越厉害,贾仙儿怕她吃亏,早已经悄悄地来到她身边。霍小玉又道:“今天我就要给你们一点教训,让你们知道,如果不是靠着令祖的面子,凭你们这副德性,早就给人家打得鼻青脸肿了。”
郭威因为对方一直都占住了理,他们人虽粗莽,到底是受过严教的子弟,服膺一个理字,所以不敢发作,好容易逮到个机会反击了,哈哈一笑道:“笑话,年年长安花会,我们哥儿俩总是要夺得几个锦标回去的,这可是靠着真本事,跟家祖父没关系,阁下先前说的话!我们哥儿俩认了,但最后这一句……”
霍小玉冷冷地道:“天外有天,人上有人,你们在五陵贵介、酒囊饭袋中称能,有什么值得夸耀的。”
掉转头来,朝贾仙儿眨眨眼道:“贾兄!麻烦你出手惩诫他们一下,叫他们以后收敛一点,不要随便出口伤人!”
贾仙儿跨前两步道:“刚才你们开口就骂人是兔蛋子,现在我就要你们做个兔蛋子,从楼上给我滚下去,快!我没时间跟你们多磨菇,是你们自己滚,还是要我把你们丢下去?”
郭威怒吼道:“混账东西!就凭你……”
一句话还没说完,贾仙儿已经像风似的卷进去,拍的一响,掌了他一个嘴巴,把他打得倒退了两步,然后冷冷地道:“这是为惩你开口骂人的。”
郭威怒吼一声,拳脚并进,他是家学武艺,确还有两下子,贾仙儿展开所学n对搏了十几招后,才把他压了下去,郭勇见乃兄要吃亏,连忙挥拳上前助战,贾仙儿一笑道:“你上来一起解决!”
身形急纵,一拔尺许,双腿分踢而出,两个大汉子的腮帮上各挨了一脚,侧跌出去。贾仙儿动作快得叫人无法思议,追上去一人一腿,把两人都踢到楼梯口滚下去。
好在楼梯并不高,两个人也学过武功,滚下去没有受伤,站起来后又冲上来,霍小玉往楼梯口一站道:“人要输得起,耍无赖就不是英雄所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