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回:微露点花明(第4/10页)
林砚农心知秦渐辛初学乍练的拳法只能稍稍缓得一时紧迫,却不能当真以之克敌制胜,眼见那对双生兄弟铜锤分从两边砸到,当此之际,更无余裕拆招换式,大喝一声,双拳齐出,竟以一对肉拳硬生生将对手铜锤震飞,跟着双肘挺出,分中两人胸腹,将那两人撞得肋骨齐裂而死。随即探手抓住空中铜锤,运力掷出,砸在那袭击秦渐辛的汉子背心。
这时十四名白衣汉子中,已有半数殒命。但其余七人,竟似闵不畏死,仍是奋不顾身攻上。这些人虽亦非庸手,但较之林砚农却相差甚远,数招间便即不敌而亡。眼见众白衣汉子俱都尸横就地,林砚农一身灰袍上也是血迹斑斑。此战虽然并不凶险,但林砚农念及众白衣汉子那如颠如狂般打法,却也不禁暗暗心悸。
那些上山下山的香客,忽见有人大打出手,才呆得一呆,已是遍地尸骸。不知是谁忽然发一声喊,拔腿便逃,顷刻之间,人人逃得无影无踪。那山门之外,便只剩得林砚农与秦渐辛两人。
秦渐辛微一定神,说道:“林大叔,这些人也是方教主的手下么?”林砚农道:“这些人不过是魔教中的三、四流脚色,若是方腊亲自主持,决计不会派这些人来送死。昨晚被我打伤之人武功比他们强得多,多半乃是他们的头目。我只知魔教在江南一带横行,却不料连这江西西路,也有他们的势力。”
秦渐辛微一思索,说道:“那也不奇怪,若将江南比作方教主家里,这江西西路便如是大门口一般,安排些人守把,也在情理之中。反正林大叔正愁找不到方教主,他们自己送上门来,最好不过。”
林砚农点点头,说道:“魔教中人虽然行事隐秘古怪,却多有不怕死的好汉子。他们教义之中说道,但凡护教力战而死,便能上天堂享福,是以人人视死如归。只是先前我尚不知竟然这等凶悍。刚才这些人武功虽然不高,那股狠劲却着实可敬可畏。孩子,你不可再跟着我了。”
秦渐辛一惊,想要抗辩,却不知如何措辞。林砚农将一只手放在他头上,说道:“好孩子,我去找那方腊拼命,本就胜负难言。眼下踪迹既然已被他手下侦得,今后不知道有多少魔教高手沿路堵截狙击。你林大叔自己能否见到方腊,已是未知之数,这些魔教教众如此凶悍,要护得你周全,更加全无把握。”
秦渐辛大急,说道:“林大叔,你不知道么?方教主想收我做徒弟,不会真的伤我的。你不用分心保护我。我要跟着你,我不放心你一个人。”林砚农微笑摇头,说道:“若是方腊自己,或许不会伤你,但他的手下可就难说了。你答应过我,若是我有什么三长两短,你要替我将‘先天拳功’的精义传给重儿,你忘了么?”
秦渐辛急道:“林大叔,你那等说法不过是掩耳盗铃,只是为了传我武功而已。我心里清楚。林重多半早就会了,哪里要我教?”林砚农叹了口气,说道:“小周天九式,大周天八十一式,重儿确实都会了。只是他只知日夜苦练,要推演出六千五百六十一式变招,却是决计不能的,他年纪尚幼,我也未曾起始传他。我要你教他的,不过是这些变招罢了。”
秦渐辛一怔,想起自己全无武学根底,林砚农却将毕生武学倾囊相授,自是早有分别之意,自己当时其实已然料到。只是连日林砚农不提,自己也忘了。他和林砚农相处时日虽然不长,但觉林砚农督促自己练功颇为严格,日常相处却慈爱无比,内心深处,早已将林砚农当作亲人一般。这时当真要分别,心中实在舍不得,一急之下,忽然抱住林砚农,哭了起来。
便在此时,山门之中忽有人大喝:“什么人,胆敢在龙虎山下行凶。”秦渐辛一惊,忙拭干泪水,回头看时,只见山门内一胖一瘦两个中年道士,各持长剑,正向林砚农瞪视。秦渐辛心情正坏,听那道士无礼,登时便想反唇相讥,却听林砚农道:“两位是张天师座下弟子么?烦请通报,山东林砚农有要事求见。”
那两个道士对望一眼,当即收剑入鞘。瘦道士开口道:“原来阁下是林堡主,天师早有法旨,若是先天拳传人到了,须得恭迎,不可怠慢。只是这些人……”林砚农不待他说完,已道:“是魔教教众。”
那瘦道士尚未接口,胖道士已是满脸怒色,哼了一声,大声道:“魔教竟是越来越放肆了,还将咱们天师派放在眼里吗?”瘦道士忙推了他一把,说道:“林堡主请随贫道上山。”便与那胖道士在前引路。林砚农一手携了秦渐辛,紧跟在后。
秦渐辛听林砚农与二道对答,颇觉蹊跷,心道:“林大叔将那张天师说得如同神仙一般,但听这胖道士刚才这句话,显然魔教招惹天师派,已非一次两次。方教主岂会这般无谋?更奇怪的是,林大叔似乎和天师派渊源颇深,可是提起天师派时,怎地丝毫不露口风?”一时难以索解,却也不方便向林砚农询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