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回:君怀良不开(第7/10页)

抬头仰观星斗,辨明了方位。心想日间明明见到林砚农向西逃走,后来方腊提了自己先向北走了数里,又向西南走了百余丈……秦渐辛随手折了几根枯枝,当作算筹,又在泥地上画了图形,默默计算,不多时,已然推算出林砚农大致可能所在的范围,当下抛掉枯枝,拍拍衣襟上所沾泥土,径向西南而行。

只走得半个时辰,已然叫苦不迭,心道:“原来我也聪明一世糊涂一时,我虽推断出林大叔大致所在,但似我这等走法,便是花上一日一夜功夫也未必寻得到他。就算寻到了他疗伤之处,说不定他已经离开了。”心中犹豫,要不要再回到关帝庙中,来个守株待兔。

正自胡思乱想,忽见清冷月光下,自己的影子变成了两个。秦渐辛微微一惊,倒不如何害怕,只道是被方腊给追上了,心中懊恼:“原来我毕竟斗不过他。”但登时想到:“方教主乃是道士打扮,这影子却明明是个秃头。”若是方腊当真追上了,他倒也不以为意,反正斗智输给方腊,原本不是第一次了,最多不过懊恼一番。但这人无声无息的站在自己背后,显然是不怀好意。秦渐辛忖道:“若是武林中人,或可用方教主或是林大叔的名字吓走他,最怕是寻常的蟊贼,反而难以对付。不对,若是寻常蟊贼,早已一闷棍将我打晕了。”想到此处,便缓缓停步,学着那日听到的方腊的腔调,冷冷的道:“朋友跟了这许久,竟不觉得累么?”

那人见他停步,也即跟着停步,仍是站在他背后,一言不发,于他说的话,便如没有听见一般。秦渐辛心念电转,想到方腊所说,林砚农的武功比他在江湖中的声名高得多,那么林砚农的声望显然是不如方腊了。当下沉声道:“在下秦渐辛,乃是魔教方教主座下弟子,奉师命在身,不欲横生枝节。朋友若是认错了人,那便自去罢。”

那人忽然放声大笑,笑声犹如金铁相击,又如恶枭夜啼,于这深夜荒郊之中远远的传出去,不但难听之极,而且使人不自禁生出寒意来。只听那人用尖利之极的声音说道:“小娃儿胆子不小,竟敢冒充方教主座下弟子,敢是不要命了么?”

秦渐辛心中暗暗叫苦,只得强言道:“我本就是方教主座下弟子,说什么冒充不冒充。念在你提到家师之时颇存礼数,你对我无礼,我也不来与你计较。你还不快走,莫非真要尝尝我三阴夺元掌的滋味?”这三阴夺元掌的名称,却是那夜偷听之时所闻,秦渐辛记性极好,过耳不忘,这时便拿来虚声恫吓,只盼这怪人知难而退。

那人咦了一声,忽地抢步上前,伸手抓住秦渐辛右臂,大声道:“三阴夺元掌?你竟然会三阴夺元掌?”秦渐辛只觉这人手掌犹如铁钳一般,自己臂骨也要给他捏断了,登时痛得大叫,眼泪都流出来了。却听那人尖声道:“呸,原来是个窝囊废,一点武功都不会,不知从哪里听来了三阴夺元掌的名字,却来冒充方教主的弟子。”说着顺手摔脱秦渐辛手臂。

秦渐辛被他随手一甩,只觉力道大得异乎寻常,身不由己便摔倒在地。这一下可比方腊日间摔他的那一下重得多了,登觉全身骨痛欲裂,心中又是愤怒,又是害怕,大声道:“你敢这般对我,不怕我师父将你千刀万剐,挫骨扬灰么?”这时才瞧见那怪人模样,只见那人三十来岁年纪,极高极瘦,面目惨白,额头上半边头皮的头发都已剃去,脑后却拖着一条极长的辫子,是以单看影子,便如秃头一般。

那人尖笑道;:“方教主的弟子,怎会说出魔教二字?若有人敢在明教中人面前提到这两个字,那便是自寻死路。”秦渐辛从来不知魔教的本名叫做明教,这时后悔不及,只得强辩道:“方教主的弟子,为什么便不能口称魔教?我师父最是疼我,我叫他老魔头,叫本教为魔教,原是叫惯了的。”

那人冷笑道:“哼,强词夺理。就算当真如此,方教主的弟子岂有你这般不济事的,给我一抓即中一摔即倒也就罢了,居然还当众流泪,岂不是将方教主的颜面给丢尽了?”秦渐辛听他言中之意,似乎不但与方腊相识,而且语气中还显得与方腊颇有渊源,眼珠微转,已有了计较。当下勉强起身,佯作愤怒之状,大声道:“我学艺不精,便是死在你手里也没什么。但你辱及家师,我便与你拼个同归于尽。”左手微扬,右掌轻飘飘的拍出,拍至中途,突然转而向上,正是日间方腊与林砚农相斗时所使的一招。

那人微感惊异:“浊浪排空?这倒真是方教主的掌法。”侧身避过。秦渐辛更不答话,右掌上下挥舞得几下,左掌忽然自右掌下穿过,拍向那人小腹。那人又是一声惊呼:“乱石穿云?难道你当真是方教主的弟子?”秦渐辛仍是不理,招招抢攻,使的都是日间方腊所使的掌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