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篇:御衣黄(第11/14页)
汉上繁华江南人物尚遗宣政风流
绿窗朱户十里烂银钩
一旦刀兵齐举,旌旗拥百万貔貅
长驱入歌楼舞榭风卷落花愁
清平三百载典章文物扫地俱休
幸此身未北犹客南州
破鉴徐郎何在?空惆怅相见无由
从今后断魂千夜夜岳阳楼
那首词是如此激越,一字一句用血泪凝成,虽然隔了十年,其中蕴含的绝望和愤怒依然如同火一样的燃烧,几乎将这一块锦帕燃为灰烬!
葛巾,昔年在江中的你,在面对虎狼般围过来的金兵时,又是怎样的心情?三生三世眼看就要圆满,到了最后一世,却居然换来了如此结局!
“被你称为负心汉的徐侍郎,一直保留着夫人多年前的遗物,而葛巾死了多年,魂魄却并未在三生结束后回到天庭——她牵念着丈夫,今夜在院子里凭空开出的那一朵御衣黄,定然也是她的杰作”湛泸负手凝望天际,淡淡“你说,事情是不是就如你想象的那么简单呢?”
白螺心里一震,无言以对。
“你要相信葛巾的眼光”湛泸叹息“螺儿,是否因为多年来你见惯了人情凉薄,所以太容易将一切看得太悲观?我并不是想阻拦你为葛巾复仇,只是怕你将来会后悔——你一直过于聪明,所以也容易失去对世人的信心”
白螺叹息了一声,并没有反驳,只是握着锦帕微微咳嗽起来。
“等一等吧”湛泸轻声叹息“到十五日之后,便见分晓”
次日,云开日出,暮春时节的临安城里一片繁华景象。
雨夜里折腾到天明,白螺觉得疲累,一觉竟是睡至了午后,梳洗完毕后,给花架上的白鹦鹉添了一把小米,推开门去,却看到对门的顾大娘正焦急地往这边堪,一见她家花铺的门开了,登时欢天喜地地跑了过来。
“哎呀,姑娘你昨儿没事吧?”顾大娘一把拉住白螺看了又看,直到确认她毫发无伤才松了一口气“真是吓煞人了!昨天看到那群人如狼似虎的进了你房子,我以为····吓,害得我立刻跑去曾家搬救兵”
“我没事,大娘”白螺微微笑着,不着痕迹地推开了那只手,似是很不习惯这种过于热情的肌肤接触“让您担心了”
“曾家老太太昨儿听说姑娘出了事,大为心焦。答应今日就去侍郎府上求情”顾大娘擦了擦汗,笑道“你看,姑娘还没答应当她家媳妇,老太太就这样爱着姑娘——要知道连当家的二夫人,都不曾得到老太太这般看顾呢”
架子上的白鹦鹉咕咕一声,睁大了黑豆似的眼睛,歪着头似是看笑话般望过来,白螺不易察觉的叹了口气,微微蹙眉,有点不耐——提起百花曾家,说是要替曾家的二公子提亲,虽然被她委婉的回绝了,却还不死心,一遇到空档就来旁敲侧击旧事重提。
“这也是缘分呀!曾家也是高门大户,等闲我们这种小民如何高攀得上?但是姑娘去年种的那株金莲花,曾老夫人一见就念叨到如今呢”顾大娘说着,脸上神色就有些激动,指手画脚起来“那莲花!金光灿灿,就好像大罗神仙脚下踩着的一样!曾老夫人说能种出这等莲花之人定然不同反响,当日就托我来做媒”
白螺只是笑着听,心里却叹了口气:真悔不该当初将那盆金莲花送给了顾大娘,结果被曾家的人看见了,无端端惹上麻烦,那个曾家,听说大少爷都没有成家,不知为何就轮到给二少爷说亲了?
然而对着这个热心而琐碎的大娘,她也不好随意发脾气,只好耐着性子推脱“婚姻之事,全凭父母做主,白螺的父母远在九诏,此事断不可擅自应承”
“姑娘说的是!三书六礼明媒正娶,这才是好人嫁闺女的礼数见识”顾大娘见得她意有松动,不由拍了一下大腿“我也把这一层意思说了,老太太说那也无妨,只要姑娘愿意,无论姑娘的家乡有多远,曾家都愿意派人修书送聘,绝不少了半分礼节让姑娘受委屈”
“····”白螺顿时词穷,觉得脑袋真的大了起来。
“不必如此”她连忙摇手,寻辞推脱“待我先修书一封寄往家乡,询问父母之意,得了消息再和大娘商量其吧”
“那好,姑娘可要尽快写信啊!”顾大娘无法,只好悻悻叮嘱“我看姑娘都快二十岁了吧?还没定下个人家,实在是太耽误了终身大事····孤身在外的女孩儿家,虽然人才出众,没有夫家照顾怎么行呢”
“是是是”白螺苦笑着,将这个热心的妇人送到门口,“大娘慢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