镜·辟天 一、叶城(第10/12页)



——那些野兽们的狂欢之夜。

“快去快去!去的晚了营里的姑娘可都没了!”

“来不及啦!只怕现在去,那个鲛人美女已经让参将给抱上床了吧?”

“真该死,又让上头给私独吞了,难得来一个鲛人,也不放出来让我们尝尝鲜。”

“嘘——被参将听见可不好啊!”

“我就是要骂!真是他妈的不公平——征天军团每个小队都配了一个漂亮的鲛人娘们来玩,凭什么我们镇野军团就只分了那么一个?”

“唉,鲛人在西荒活不长嘛。你看那个鲛人来了不过半年,已经快不行了。”

“妈的,那老子岂不是再也尝不到鲜了?”

“啧啧,你也想开点——那个鲛人虽然漂亮得不像话,可好像没有魂似的。与其抱个行尸走肉的美人儿,还不如和热辣的沙蛮女人混呢。”

帐外肆无忌惮的议论不停传来,然而她眼前却只是晃动着一张油腻黑亮的脸,那个魁梧的朔方城参将压在她身体上,那样的沉重,几乎要将她窒息。

然而她只是木然地看着,眼睛不知道看向哪个地方——头顶是黑沉沉的牛皮帐,风砂在呼啸,肌肤干得几乎要裂开,砂子随着呼吸进入了肺部,一点点积存起来。她忽然咳嗽起来,感觉嘴里有什么无法压抑地涌了上来。

她甚至来不及扭过脸去,就这样直接地将咽喉里涌出的东西,呕吐在了那张正吮吸着她嘴中。

“臭女人!”那个参将愣了一下,很快呸地吐了出来,气急败坏地甩了一个耳光,“敢败坏老子的兴致!”

然而下一刻,他马上就跳了起来,抹着嘴角惊呼:“血?!”

大量的血,从她咽喉内涌出,又从那个镇野军团军人的嘴里流下,狼藉可怖。

她在昏暗的牛油蜡烛下看着满床可怖的殷红,手缓缓伸向那一滩没有温度的鲛人之血,一贯无知无觉的眼神慢慢颤动。忽然间,她把头一扬,打破了一贯的死寂大声笑了起来,狂喜万分——终于是,可以死了!

笑声未毕,她就一头栽倒在床上,苍白赤裸的身体浸没在自己的血中。

真好……终于是可以死了!

终于是,可以结束了。

…………

叶城的冷月下,白薇皇后惊诧地看着忽然间疯狂大笑的鲛人女子,再也忍不住地出手喝止:“苏摩,快住手!你会逼疯她的。”

然而傀儡师的脸上却浮现出莫测的神情,仿佛这样还不足以完全地触摸那些回忆,反而更紧地按住潇的头颅两侧,缓缓地俯下身,将自己的额头抵在了潇的额头上,读取着最后的记忆。

片刻后,他眉心那一道火焰的刻痕里,闪过了微弱的光。

原来是这样……被沧流帝国充军的十几年后,那个当年宁死不肯低头的孤傲女战士,最后才成了不顾一切的背叛者。然而,只是保持着那样的姿态再“读”了片刻,苏摩脸上的神情慢慢变化,忽然松手放开了潇。鲛人女子筋疲力尽地倒了下去,痛苦地用手捂着头颅,脸色苍白地低低呼号。

而苏摩只是静静地凝视着她,脸上有复杂的神情。

“她怎么了?”白薇皇后问。

“那段记忆,对她来说太过于痛苦。”苏摩缓缓开口。白薇皇后诧异地看着他——到底这个叫做潇的鲛人有过什么样的记忆,竟然能打动苏摩这样的人?

然而傀儡师低头凝视了那个昏迷的鲛人女子半天,最终轻轻吐出了一口气,抬手挑断了捆绑着潇的那两条铁索,回身静静道:“我们走吧。”

“真的放过这个叛徒?”她隐隐有杀气,“让她回到云焕身旁?”

“放她走又如何。”苏摩戴上了风帽,只是冷然回答,掠了一眼夜空,“破军光芒黯淡,七日内必当陨落——以她残废之身,又如何能挽回宿命?”

白薇皇后抬起头凝视夜空:北斗移到了西方分野,已然是三更的天。

果然,西北角上一颗大星摇摇欲坠,发出黯淡的血色光芒,她只是一望,便已知道星宿轨道的走向所在,也知道此星的主人必然气数将尽。

“破军……”她蹙眉,心里不知如何却隐隐有不安。

那个角落,漆黑一片的天幕下,似乎隐藏着某种汹涌而来的澎湃力量,以及无可估量的变数——她默默凝聚力量,想看穿破军背后的奥妙,然而奇怪的是以她的灵力,居然还是一眼看不到底。

到底……到底这颗三百年爆发一次的“耗星”,接下来会有怎样的变数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