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3章 银鞍照白马

秦军班师回朝之前,顺应王翦与白舒等将领的意见,顺手撩了一把燕国,然后没想到这一撩,就撩出问题了。

跟在嬴政身侧的内监因为对方如此失礼的举动感到恼怒,但他刚迈出脚步,身前的君王就好似身后长了眼睛一般抬起了手,背着他们挥手示意身后的仆从退下。

而后他垂手,双手交叠身后缓步走入院落:“孤那里忙成了一团,你倒是在这里闲的令人嫉妒。”嬴政的步子不快,轻裘缓带。

可直至多年之后,当那内监垂垂老矣,都不曾忘却当年君王抛了朝堂上争议纷纷的朝臣,一路紧赶至院子后,直至待呼吸平复后才愿再入的等待,以及见到那人时与他初衷截然不同的话。

退开前,他听见入院中的秦王,一反之前的恼怒,满是笑意的声音:“认识樊于期么?”

“那是谁?”坐在院子中的男人如此作答,声音平静,并未因为秦王的优待而感激,也没有因为他自己的失礼而恐慌,就好像本应如此,本该如此,他们本就平等且熟悉,“莫名其妙的人,舒干嘛要认识?”

“将军这话可真败景,”秋色树下如玉公子,多美好的衣服景色啊,这人不说话像是个画,这说了话就像是个痞子了,“好歹如今你也算是秦国的臣子了,”眼瞧着对方没有邀请自己坐下的想法,嬴政也不觉得气愤,“关心一下你的同僚吧。”

“舒关心了啊,”白舒理直气壮,“但是这不是对舒的奖赏还没下来,舒现在还是借住在朋友家的一介白身啊——哦,顶多算是个太子近卫,还是没工钱的那种。”

“总不能再封你雁北君吧,”说起这事儿嬴政也头疼,“等你打下魏国,孤封你武安君,如何?”

白舒盘腿坐在一堆软软的皮毛上,右手有一搭没一搭的晃动着手中玉白的棋子,左手持着黑子,似乎是在和自己博弈,但又好像只是随手把玩一般,他面前的棋盘上落子零落,不成局面。

听见嬴政的话,他瘪嘴抬眼又垂眸,他甚至连起身行礼的想法都没有,又复专注的去看自己身侧被随意摆放于地面的棋盘了。只是原本还算放松的眉眼微蹙,好似刀尖上闪过的锋利刀光,直入人心:“樊于期?那是谁?”

这算是默认了。

“以前看好的臣子,”嬴政的视线扫过了落子毫无章法的棋盘,走到白舒的身后,弯腰垂手从揪住了他身后堆叠起来的垫子:“起身,你快陷进去了。”

一边说,他一边拽了拽自己手中抓着的部分。

“王上就非得和舒抢这几份垫子?”白舒哀声怨道,但身体到底还是很诚实的用力,腰腹用力自陷入式的坐姿变为了扎马步的虚坐,让嬴政抽出了好几个软垫后,又重新做了回去,陷入了自己的‘窝’里。

“便是扶苏,也没和你这般。”不假于他人手,嬴政将自己揪出来的垫子拖到了棋盘的另一侧摆好,然后规整的——盘腿坐了上去,“你将他丢在武场跑步,你自己在院子里偷闲,小心他记恨你。”

瞧见嬴政的动作,白舒嗤笑一声:“王上和臣也就差了那么一步而已吧。”一边说,他一边反手开始调整自己的垫子,被嬴政抽走了四分之一的垫子后,坐着就没有之前那么的舒服了,这让白舒有些不开心,“小扶苏才没有我王上这么小心眼呢。”

嬴政不和白舒斗这没有意义的嘴,于是他开启了新的嘲讽;“臭棋篓子。”对着棋盘做出了批判,“若是下次再被孤瞧见了,你休想要什么‘细沙’去造无骨……沙发?”停顿了一下,才想起了这个奇怪的名字。

“那王上未免太残忍了,”白舒说着,垂手将之前攥于手中的黑子重新放回篓子,另一只手同时将棋盘上的黑子捡了起来,“王上自己和自己玩,还会认真啊。”待黑子拾捡收拢完毕,将篓子递给了嬴政。

接到暗示的嬴政一挑眉,同时接过了篓子:“自当如此。”

“所以王上是王上,舒只是个什么都不懂,跟着王上走的忠诚臣子啊。”白子的待遇就要随意的多了,随手留了一颗白子于盘面上,剩下的随手一扫,直接入筐,“所以樊于期到底是谁,能让王上跑到舒这里,专门看热闹?”

眼瞧着对方破了棋盘上黑子先行的规矩,嬴政哦了一声也不动怒,反倒是拾起两粒黑子直接包围了棋盘上那颗白子,用自己的行动重新稳固了这条规矩后:“和你一样,是个降将。”

停顿,然后将樊于期的事情从头到尾的和白舒讲了一遍

讲完之后,被这十分熟悉的开头和过于睿智的举措,打的发蒙的白舒呢喃:“我觉得我刚才听到了一个笑话?”

“可不就是一个笑话,”嬴政却误解了白舒的懵逼,“连前去投靠,曾经庇护手中的人都能说杀就杀,君子诚信都被这燕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