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7章 长风破浪会有时

【你为何不向他澄清你是真的不知这事儿?】系统在哑火很久后终于再次出声,而他的出现无异于宣告着后台计算的结束,【你知道你们之间存在的误会,才会导致现在你们的争吵,对吧?】

他就像是一个读者,在用上帝的视角阅读完一切后,为书本故事的人物而焦虑和烦恼。而听着系统的劝解,白舒只是摇头:‘已经没有意义了,’他的视线滑落在廉颇的脸上,落在了他花白的头发和满是皱纹,甚至已经可以看见老年斑的面庞之上。

‘他既劝赵迁将我的死讯公之天下,就从未想过要与我和解。’后世人天天讲‘我死了’挂在嘴边,毫无忌讳。可在这个拜鬼求神的年代,最忌讳的便是这些不吉利的话。

而当他跪在秦国的大殿中,听秦王说出赵王布告天下雁北君已死的时候,就知道这一切已经无法挽回了:“至于粮食一事,”手指慢慢攥紧了玉牌,属于廉颇的温度已经渐渐消沫于风中,一如此刻他们的情分,在僵持和来回争论之中竹简被消耗得一干二净,“若是我有选择,又怎会求助于他国?”

疏忽间想起当年,自己靠在廉颇的怀中,于山上俯视那长长的队伍时,心中的感慨和震撼。那时的廉颇只是鬓角微有灰发,而如今他的发色多以是灰白,就还只有那么几缕黑色镶嵌其中——廉颇老矣。

“你以为我不知道这样做,会留下多大的话柄给你么?”白舒看着廉颇,声音平静的如同在讲述他人的故事,“商队是李牧将军留下的,商路是当年李牧将军打开的,人手是蔺相留给我的亲卫队,而他的亲卫队,是你的人。”

白舒看起来一点儿也不生气:“当年草原上还有夷狄对雁北虎视眈眈,邯郸那边儿断了边关的补给,又时逢大旱,最近的能够借到粮的地方,所能借到的粮食也就只能供我雁北半月。”看着廉颇的眼睛质问道,“我是他们的将军啊,信平侯。”

“难道当年不是你告诉我的么,所谓将领,就是统帅大局之人。要让将士们毫无顾忌的向前,要让百姓赋予十分的信赖,要让敌人听见你的名号就丧失斗志。我是他们的将领,如果我不想办法,还有谁会在乎他们的死活呢?如果连我都不在乎边关了,难道那些在邯郸享乐的贵族,还能记得他们么?”

廉颇却有着截然不同的想法:“我赵国有那么多的粮商,那么多的百姓,当年长平一战都能供我四十万大军,如今亦能!而你竟然去求你的敌国,从他们那里买粮买物,用边关百姓的钱与物去支援敌国?”

“百姓就不需要过日子了么?”白舒心中苦涩,“我问他们要了粮,他们的日子要怎么过?明明邯郸贵族家中的米粟多到烂掉,明明他们肉吃酒林到可以任凭那些肉烂掉,却都不愿意给雁北,又是为何?”

廉颇停顿了一下:“归根结底,不还是你惹出来的么?你若是没有抗王令不遵,先王也不会担忧你拥兵自重,皆而用粮草来制衡你。”廉颇看着白舒,“你当年更不应该掺和进入王上和公子嘉的事情中。”

此话一出,白舒的心如追寒潭:“我且有一事想要求一个答案,”他忽然转变了话题,“赵王决意告知天下雁北君被人所杀,究竟是他的意思,还是你的?”

“这重要么?”廉颇不答反问,“如今一切皆成定局,你便是那只困兽,就算之前是假的,今日也要成真了。”当他这句话说完,原本处于中立或友善的颜色,瞬间变为了仇杀的红色,“你已经是赵国之患。”

“所以,果然是你。”白舒垂眸,自廉颇的话语中得到了答案,“你就恨我如此?这些年我守着雁北,帮赵国在草原上打出的名望,护着赵国的百姓,护着赵国的商队,当年你留给我的雁北如今昌盛又平安,这样连一句夸奖都值不得么?”

“花言巧舌,你若心中真有感激之情,便不会辜负了蔺相与我对你的期望和栽培,身在赵国却做了秦国的细作。”廉颇冷笑道,“不过有句话你说的倒是真的对:‘非我族人,其心必诛。’”

“你非我赵人,自然不会置身处地的为我赵国着想,今日你可以为了我的恩情向我承诺,明日便也可以为了他人的施舍,忘记今日的誓言。”

白舒不可置信的看着廉颇,他的眼睛瞪得滚圆,不敢相信他自己听到了什么:“我在你心里就如此不堪?我在你的眼中,就是这样的小人?”他忽然自己这些年的坚持变得非常好笑,然而他也的确笑出了声。

只是这样笑声,在廉颇眼中自然就变了味道:“叛国之罪,还有什么可以辩解的。”他别开眼睛不再去看白舒,“秦国竟然还愿意将你放回来,若说你和秦国之间若没有什么,那老夫就白活了这么多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