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合租公寓距离城市快铁车站大约有三百米步行距离, 有一个大阳台,外面是一条小路,距离最近的超市大约两百米。

舒识微实际上不太喜欢前任租客是男生的房间, 这次如果不是出于“看看天意是怎么回事”这个动机,她也不会过来。

见面后,她看到那个男生那副快要被考试考死的样子, 她顿时感觉对方的亲和力一下子上来了。

世界上没有其他的苦难可以轻易感同身受, 只有学习和考试压力能跨越种族性别和肤色让人们达成世界大团结。

男生首先向舒识微介绍道:“这是租给我们公寓的大房东。”

大房东是个说话慢吞吞的老年女性,听说舒识微在念哲学博士后肃然起敬。

可能是出于这个国家对博士天然的敬畏, 老太太说话的声音都放轻放柔了:“请进来吧, 孩子, 别急慢慢看。哲学……这可真不容易, 我对这些方面是一窍不通。”

男生急着出门, 便把看房子的任务交给了温成原:“你和温是朋友吧?我想你们相处会更放松一些, 温会帮你一起看房子,我得先去图书馆了。”

把挑子撂给温成原后, 男生拎着他那本砖头一样厚的法律书急匆匆走了。

是的,拎着。

因为那本法律书有四千多页, 重达3.5公斤, 所以出版社贴心地给书自带上了支架或者手提袋。

舒识微认出了那本辨识度极高的书,暗自道怪不得这个男生一副快要学疯的样子,应该是可怜的法学生。

听说这个前任租客马上要国考了,所以准备搬到离图书馆比较近的地方。

除了温成原,这个合租公寓内还住着一个法学生(男), 一个航天工程学生(女),一个物理学生(男),一个医学生(女)。

舒识微顿时对这个合租公寓有了一点好感。

学张力拉满的公寓能有什么错, 至少没人半夜开派对,再说房东太太也很可爱。

书呆子苦命学生聚在一起的合租公寓内确实安静整洁,两个洗手间的房间格局也规避了异性同时使用的尴尬。

看完房子,舒识微决定租下来。

怕麻烦的她已经不想再约一次看房子的流程了。

房东老太太把舒识微的手机号码添加进备忘录以便后续联系,笑着道:“我孙子将来要读哲学的话,他可得在你这儿请教一下了。”

舒识微说着客套话:“当然,非常乐意。”

双方都心知肚明这是客套话,就算对方真选了哲学专业也不会来请教她的。但是成年人就得不断说客套话。

房东老太太也不愿意再跑一趟,于是当场就把合同签了下来,约定一个月后入住,租期不限,提前三个月告知解约。

看房子流程结束后,已经是下午四点。

温成原送舒识微去车站的路上,又路过了那个院子,四季蔷薇一捧一捧地探出院墙外,淡红色的花倾泻下来,压弯枝条。

温成原的脚步下意识慢了一瞬,他看到她走在他前面,经过那道蔷薇院墙。

太阳光是从对面的方向照过来的,他平静的黑眸里映出外部明亮的光线。

一个月后她会搬过来。

这个念头让他突然觉得未来也不是那么难以忍受。

“对不起,我最近的状态不太好,刚才没有好好听你说话。”他低声说。

舒识微见他突然停下来,便也停下脚步。

她回过头看向他。

和上次交易二手物品时见到他比起来,现在的温成原确实状态不太好,上次他还只是有点懒懒的,现在的他那双漂亮多情的桃花眼里透出一股说不出来的颓废和死气沉沉。

“没事,我也经常走神。”她安慰他道。

温成原不再看向她的眼睛,眼神往旁边偏移到蔷薇花墙上。

他整个人看起来静静的,又被照射过来的太阳镀上一层有些微微发烫的质地。

他的睫毛轻轻颤动了一下:“因为在你旁边突然感觉能呼吸了。”

对他来说是很荒谬的冲动。

但他想:就算说出一点点来也好。

舒识微的脑子停摆了一下,她困惑地微微眯起眼睛:什么意思。

以往她能感受到的语言系统混乱是回国后发现经常会突然忘记一些词的中文名称,比如想不起来现金怎么说,用“纸币”代替。

但她怎么现在居然连人话都听不懂了,看来读那些晦涩的文献还是把脑子读坏了。

中文是她的母语,明明她和温成原交流应该更轻松才对。但坏处是中文太博大精深了,她过度解读也不是,不过度解读也不是。

温成原轻咳了一声:“没什么,走吧。”

两人互相都装作没事发生,沉默地走过那道蔷薇院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