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1章

在小八十三岁那年冬天,萧晏宁病了一场。起初只是寻常风寒,后来却变成了高热不退,咳疾缠身。

御医说他是操劳过度,气血两虚,寒气入体,病气入了肺。

萧宴宁听罢也是无语了,真要说也就是前几日下雪,他因心里烦灵州雪灾之事,在窗前迎着风雪站了一炷香的时间。

半夜人就有点不舒服,他也没太放在心上。第二天醒来后,头昏昏沉沉,只觉得胳膊腿都懒的厉害,动都懒得动一下,只想躺着睡觉。强撑着上了朝,等回到乾安宫就开始咳嗽起来。

召了御医,吃着药吃着药,病情就加重了。

萧宴宁一开始还不服气,上辈子就不提了,那时受经济条件所限,大雪天穿着单薄的衣衫是常有的事,就拿这辈子来说,他也曾迎着风雪骑马前往边境,除了有点流鼻涕,也没怎么着。

过了几天,病情不见好转,萧宴宁只能默默服老。朝堂上由慎王坐镇监国,一时也出不了什么乱子。

如今他躺在床上,苦涩的药捏着鼻子喝了一碗又一碗。他生病的这段时间,梁靖身为外臣,哪怕心里再着急,也不得随意入宫,只能偶尔随内阁大臣一同进宫探视。

那时梁靖总站在人群外围望着萧晏宁,与众人一样面露忧色。然而忧心与忧心,终究不同。

梁靖流露出来的目光让萧宴宁心里分外难受,每当这个时候,萧宴宁总是把他留在最后,然后握着他的手,说没事,他很快就会好的。

梁靖想用额头碰一碰他的脸颊,萧宴宁不让,怕把病气传染给他。

最终两人只能在有限的时间内牵牵手,说两句悄悄话。

萧晏宁病情最重时,烧得睁不开眼,内阁中一些大臣一度想要上表奏请皇帝立储。梁靖听到消息,只觉得浑身血液都凝滞了,这些朝堂大事仿佛与他隔着一层雾,怎么都落不到心里去。

他不想去评价这件事,那些内阁大臣平日里对萧宴宁都很敬畏,在这种时候,他们考虑的多也在情理之中。

只是梁靖有私心,让皇帝立储,明显是觉得萧宴宁这次熬不过去了,想到有这个可能,他就想把所有人的嘴都给缝上,甚至还想半夜把这些人都给揍一顿。不过是一场小小的风寒而已,凭什么想着去逼萧宴宁。

更何况萧宴宁对任何事都会早早做准备,他真要觉得自己身体有什么问题,自然会把储君的事安排好。

在有大臣想要从他那里打探点什么消息时,梁靖似笑非笑道:“本侯能有什么消息,”

不过最终那道奏请立储的折子最终被秦昭压了下来,并未送到御前。

折子虽被压了下去,但消息还是隐隐流传了出去,小八听到后,特意打听到内阁大臣入宫探望皇帝的时间,就在大雪纷飞中把他们堵在宫门口。

然后小八跳着脚骂他们此时提立储之事就是不想让皇兄安心养病,身为臣子,有这样的想法实在是居心叵测。

几位大臣被小八骂的人都麻了。

这些年谁不知道皇帝意属小八为下一任皇帝,现在他们求诏立储,那名分也是为小八求的。

结果倒好,吃力不讨好,还受下任皇帝的嫌弃。

不过这些大臣倒也不后悔,皇帝病重,储君之位未定,万一真出个什么事,朝堂内外一片混乱,到时怕是要见血。意属是意属,只要没写在诏书上都没用。

现在还是人家慎王监国呢,真要有个什么情况,慎王那边还可以张口说皇帝意属他继位呢。若是早些立下储君,皇帝出事储君顺势继位,那就是正统,有人如果还想动别的心思,那就是来位不正。

小八可不管这些,萧宴宁这场病情来势汹汹,本来就让他很心慌。现在他就觉得谁想让他的皇兄立储,那谁就是在诅咒萧宴宁。

外面的这些风风雨雨,并未闹到萧宴宁面前。

不过朝臣那点心思根本瞒不住萧宴宁,他只是没有吭声罢了。

后来,萧宴宁精神头好了些就在病床前一个一个召见了内阁大臣和六部官员。

召见他们也只是说了让他们好好当差并未提及其他,他还是最后一个召见的梁靖。

萧宴宁本来就是想单独和梁靖说说话,只是为了见梁靖,他不得不强撑着精神头把其他官员都见了个遍。

萧宴宁病着,梁靖心中挂念,日夜不得安眠,眼底都青了。

萧宴宁呼出来的气息还带着热气,他伸手在梁靖眉眼间描绘了一圈,低声道:“别担心。”

梁靖嗯了声,有些不甘心道:“要是我能替你就好了。”他身体强壮,很快就能熬过去。

萧宴宁看着他:“这事要真能替,我也愿意替你受伤。”

“不要胡说。”梁靖道。